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过去许多小事。
那时候,我还爱着沈寻。
校园里,栀子花开,香得撩人。
我和朋友不知道说什么,笑得很大声。
沈寻站在栀子树下,抽背着秦欢的单词,细致而认真。
与他不经意的对视,他先笑了。
我心跳如鼓,收回了大笑,脸上都是腼腆的红晕。
梦到沈寻在盛夏里,抱了个西瓜,仔细的剖好,分成两半,一半给了秦欢,另一半留给我,笑着说:“夏天的西瓜,最甜了”。
又梦到我起得迟,上学快要迟到,却忽然听到外面沈寻喊我:“宋暖,快点下来,要迟到了。”
伸头去看,沈寻骑着自行车,脸上有薄汗,又偏着头,焦急的朝我望。
因为他,那天我没迟到。
我茫茫然然的醒来,摸了摸脸颊,发觉都是泪痕。
这样零零碎碎的小事,早就遗失在时光里。可如今梦到,又让人这样伤心。
却原来,我与沈寻,也曾有过这样的温柔时刻。
但为什么,又走到了这般地步。
沈寻就在我旁边,见我起身,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脸颊,发觉有泪意,急忙放下了文件,也起身坐了起来。
“宋暖,怎么哭了?”
我抬起头,望向他,此刻他焦急的眉眼,竟意外与少年的他重合。
“没有,我只是做了些好梦。醒来却只发觉是梦,很难过。”
捂着眼睛,再不看他,心里却纷纷扰扰,不能平静。
“不要难过,宋暖,有我呢。”
沈寻伸手过来,搂着我,语气温和,仿佛能与我感同身受。
他真的温柔了许多,也真的尝试在改变,可有些事,真的回不去了。
怎么弥补也是徒然。
晚饭的时候,沈寻放下了工作,硬要下厨做饭,我拦不住,也就由他去了。
我在外面坐着看电视,他在里面忙忙碌碌,过一会儿就要喊我:“宋暖,蒸饭要放多少水啊?”
“宋暖,这条鱼我拍晕了怎么还在动?”
“宋暖,锅着火了怎么办?”
……
我扶着额头,气呼呼的冲去了厨房,盖上了锅盖,脸色阴沉的可怕。
沈寻也瞧出了我的脸色,默默缩在一个角落,十分委屈:“宋暖,你别生气啊。我本来想做一顿好吃的,哄你开心的。”
我看了看厨房,就像被炸过一样,根本做不了饭了,估计这段时间都做不了饭了。
“你什么逞能,得了,厨房没法儿用了!”
沈寻仍旧缩着,早望不见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强势,他想辩解几句,又见我脸色不对,只弱弱的抗议:“我早就说请几个阿姨,你又不干。你天天做饭,我也心疼呀。”
听了这话,我望了望花喜茂盛的绿植,突然笑出了声。
我怎么可能请外人来花喜,花喜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寻见我笑了,瞟了一眼我的脸色,开始提议:“要不我们出去吃?”
我又望了望花喜的绿植,这才点了点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与沈寻的关系越来越好,比蜜里调油都还和谐。
他如今像换了个性子,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也会放低身段来哄我。
而且越来越黏我,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
可今天,却不同寻常,他晚上没有回家,我打他手机,也没人接。
我开车出去,却没有同从前一样寻他,而是去见了唐景。
唐景憔悴了许多,艳丽的眉眼弯弯,却有浓重的黑眼圈,嘴角紧抿,压制的痛苦却浮了上来。
“姐姐,你还好吗?”
这好像是我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唤我姐姐。
我把帽子摘了,拿出里面的储存卡,坐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只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唐景舔了舔嘴角,眉眼萎顿,从前的意气风发消散一空,倒是稳重了些。
“唐律师,别说这些了。我们说正事吧。”
我把储存卡捏紧,示意他坐下,好谈正事,毕竟时间有限,不知道沈寻会不会突然归家。
哪知话音刚落,唐景却蹲下身子,伏在我膝上,身子颤动,哭得伤心。
我坐立难安,不知该怎么办,但看他是真伤心,也不好多问什么。
想了想,把储存卡收好,又用手轻拍他后背,慢慢安抚他。
不知过了多久,唐景缓了过来,能坐下来,与我正常的对话了。
我把储存卡交给他,看他藏好了,才开口说话:“这是我偷拍的证据,关于沈寻公司的。你看看有没有用,能不能帮到什么忙?”
唐景点了点头,我却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他:“我知道偷拍的证据没用。但我发觉沈寻的公司不干净,我拍这些,只是想多一个筹码,私下与他谈判。”
“我也不贪心,能离成婚,拿到我应得的,就可以了。这只是正常诉求,不过分吧。”
唐景看出了我的顾虑,他饮了口茶,润了润刚刚哭得嘶哑的嗓子,才开口说话:“你怎么拍到这些的?”
我缩回了身子,压了压忐忑的心,有些紧张:“我不知道这违不违法,但我没办法。当时沈寻把我关在花喜别墅,又婚内强迫我。我想告他,咨询了几个警察朋友,都说这事定罪很难。”
“而且沈寻从商之前就是律师,做事谨慎,身后还有强大的律师团队,我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于是,我只有假装和他和好,又买了很多绿植在花喜,想要隐藏摄像机拍他公司违法的证据。”
“但沈寻太谨慎,他的办公室只有输密码才能进,我费了好大劲才试对了密码。”
“却没想到他里面还用了隔绝信号的机器,什么无线网都连不上,摄像机都没法用。”
“所以,我只有用密密匝匝的绿植做掩护,拿照相机录相。”
“但是,又怕他发现,所以不敢随时去他办公室换电源。因此,相机不是总是有电的。”
“但好歹拿到了些证据,都在这里了。”
“最近,我也私下找了别的律师,但他们不敢接,我也不相信他们。”
“唐律师,我知道这很难,但现在,我只能相信你了。”
我殷切的望着唐景,生怕他也拒绝帮我。 唐景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已经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他了,也给了他十足的诚意。
“宋暖,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拼尽全力帮你。你放心吧。”
唐景回望着我,眼神坚定。
不知怎的,盯着他的眼神,我突然就放了心,心里的恐惧担心奇异的消散无踪。
所以,我扯起嘴角,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回到花喜,沈寻还没回来,我松了口气。
但想了想,还是去沙发上睡,假装等他,又专门打电话去问他秘书,秘书礼貌又亲切的敷衍了我,没泄露他的行踪。
我懒得计较,反正做这些,都只是让我看起来很关心沈寻罢了。
一夜好眠。
正吃早饭的时候,沈寻回来了,身上有酒味,看着我有些躲闪,也不怎么正眼看我。
我心下狐疑,怕他知道我又见了律师。
不能乱。千万不能乱。
我强压下恐惧,笑着给他盛了饭,唤他过来吃。
沈寻却没应,转身去浴室洗澡。
我忐忑不安,早没有心思吃饭,坐在那里发愣。
突然,一阵沐浴的香味传来,沈寻从我身后抱着我,闷闷的说:“我昨天有个紧急项目,手机没电,又走得急,就谁都没交待。”
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他再急的项目,也需要秘书帮他约行程。
如果真的是有项目,秘书不用敷衍我,而且,就算是沈寻的手机没电,难道秘书或者员工的手机也没电?
但这些我并不关心,所以,我拍了拍他的手,表示相信他的说辞:“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去什么地方,记得告诉我一声。”
沈寻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
显然,他并不擅长在我面前说谎,从前是不屑,如今是什么,我倒看不透了。
他吃早饭的间隙,我去了浴室,打算把他换下的衣服拿来干洗。
刚拿起来,除了酒味,一股熟悉的香味也传了过来。
果然。
那是独属于秦欢的味道。
我笑了笑,没甚在意,仍打算拿去干洗。
却不料沈寻饭都没吃,风似的追了过来,抢过我手上的衣服,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洗衣机里面。
“那个,今天我来洗,你歇着。”
我轻笑着,望着沈寻窘迫又难堪的模样,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