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的“红”读“工”音,女红即女工,说通俗点,就是针线活。以前,女人在群体中声望的高低,相当大程度取决于针线活如何,一个有心灵手巧、女红好的姑娘的人家,媒人必定会踏破门槛。于是,父母从小就会督促和训练女儿的针线活。听父亲讲,祖母的针线活在家乡方圆十几里内出了名,大户人家女儿出嫁总要请她去忙二三十天,绣花鞋,绣枕头,绣幕帐,乃至做嫁衣,应该准备的都要做。花鞋和枕头上的花样本来都有货郎挑上门来卖,但祖母嫌与别人做的雷同,会自己设计修剪花样,绣出的东西新颖别致,十分精美,很受东家喜欢。祖母不是裁缝,但老式的大襟衣服也会做,就凭这个手艺,她养大了三个儿子,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那时候,男女不能同工同酬,祖母为人家做事是不收工钱的,往往是换工,帮人做三天,换一个男人来做一天。祖母就是这样辛苦地劳作,才把儿子们抚养成人。我记得祖母五六十岁时还会绣花,她的小脚穿的绣花鞋就是自己做的,花色和针脚让人感觉十分精致。后来,父亲和两个叔叔都成家了,母亲和婶婶生产队里农活繁重,父亲和叔叔,还有我的鞋都是她做,祖母做的鞋穿在脚上格外舒服。跟祖母相比,母亲的针线活稍逊一筹。母亲出身贫寒,外祖母去世早,外祖父体弱多病,她从小就是个无娘管的孩子,带着弟弟饱一餐饿一餐,吃百家饭,哪有人督促她做女红,她的针线活都是在长大成人后才开始的。虽然如此,针线活也还算不错,拿得出手。即使农活和家务繁忙,弟妹和她本人的鞋都是自己做,而且还有永远也缝补不完的破衣服。我常常看见母亲做针线活做到深夜,微弱光亮的煤油灯照着她掺杂很多白发的头像,在我一觉醒来的深夜还在床前晃动着。有时我会睡眼朦胧地说:“姆妈,还不睡呀?”她总是轻声说:“娃你睡,衣服马上会补好,明天可以穿。”生活的艰难让母亲一天到晚忙碌着,针线活是她对这个家庭必不可少的贡献。破旧但整洁干净的衣服温暖着儿女们的身心,伴随着他们成长,而她的白发则是在一次次的熬夜缝补中,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日见增多,直至后来“满头飞雪”。随着儿女们长大成家,母亲老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渐渐好了起来,但她的针线活并没有停下来。自己穿的衣服补了多次,补丁一个叠一个,还是不肯丢。我知道,这是娘长期以来勤劳俭朴的习惯,还可穿的衣服扔掉可惜,停下来不做针线活浑身也不自在。自从妻子嫁到我家,我的缝补洗浆就由她负责。妻子的针线活在身边同龄的女人中可拔头筹。记得从定亲到结婚的一年中,按家乡的风俗,男方一年三节都要送礼,女方家也要回礼。回的礼品中布鞋必不可少,一次最少一双,有的更多,加上出嫁时作为嫁妆的几双,我结婚后好几年都穿不完。妻子做的鞋合脚、好看,穿在脚上总会惹来村妇们羡慕的目光,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虽然后来有解放鞋、运动鞋和皮鞋,我还是更喜欢妻子做的布鞋,吸汗,舒服。后来,给妻子买了台缝纫机,缝补衣服就方便多了。妻子同样舍不得扔掉旧衣服,能补的一定补好了再穿,而且补得精致、艺术,看起来顺眼。最近几年,妻子的视力下降,要戴老花镜才能穿针引线,但是父母在世时,她每年都要做一两双布鞋给二老穿。到了女儿、媳妇这一代,社会发展的速度让人目不暇接,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布鞋、皮鞋、旅游鞋琳琅满目,没有必要做鞋了,更没有人穿打补丁的衣服了。女孩子们忙着上学读书工作,没有了“专修”女红的时间,针线活彻底远离了年轻人。如今能够看到穿针引线的场景就只有少数人在做十字绣,有人戏称这是女红的一小片“自留地”,让人们还能看到渐行渐远的女红背影。
订婚一年三节送礼规矩(渐行渐远的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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