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不存在科幻
编者按2021年春节由未来事务管理局举办的科幻春晚再度回归澎湃新闻也再次和未来事务管理局合作参与到这台最有年味的科幻春晚当中
这是一篇看上去装神弄鬼的小说黄半仙儿和他的徒弟在除夕夜招摇撞骗结果撞见了一个更大的骗局传统和现代两方骗子互相利用却发现一切利益算计都败给了人们对团圆的渴望过年了那些在外拼搏加班到最后一刻的打工人都回家了吗
除夕
作者房泽宇
房泽宇科幻作家时装摄影师酒醉时披上件黑色幽默舞台上演一场荒诞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游梦长篇梦潜重洋
走过山路跨过竹林师傅才把手里的竹竿竖起摇了摇看相算命捉鬼除邪那招牌不言不语地只往村口一指青石碑上一层落雪中隐隐露出小福天三字正是要去的村子
我把包袱紧了紧正欲往里继续走却见师傅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天气严寒雪也渐盛天空一片灰云倒没啥稀奇的
师傅见我没明白便把仙尘在胸口一绕画了个大圈儿捏胡子看我
师傅您别装神弄鬼儿了行吗说句话我问他
怪哉怪哉师傅答道你看平日在他村早有老小来看热闹了你没发现这村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么
哎我定睛一瞧是也大年三十的午时这村无一丝生气更无一缕炊烟如雪浇透了一般大过年的村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本仙掐指一算有些不对他眼球子挑到镜框之外要么就算了咱们回去吧
你会掐什么指我拉下长脸我说师傅初一能不能回家看我妈就指望今天了要是还赚不到钱我拿什么脸回去
两手空空亲情在你听为师的多少钱是多见面就是福
拉倒吧要不是我帮你想出这串村算命的主意你怕不是早化成一抹仙灰了甭管这村有没有别人我们一会要见的是张老板你架子可给我端住喽千万顺着我的话说别露出马脚来
师傅见说不动我只好点点头把身子一正仙尘再一搭眼眯成个看破凡尘的模样本仙自会定夺他说完我们便向村中走去
路上依然未遇他人只来到四排三十三号正是约定的地方院门虚掩我也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刚进一步我便朗声喊道黄半仙驾到
这院里凄凉得很只覆了一层白雪把能见的东西全盖了对面的大屋门也未关敞着阔亮的堂厅那正中坐着一人年岁有六七旬双手杵着拐眼望向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我直接大步向他走近张老板好我高声一喊这是我的师傅黄半仙我是他的徒弟罗福今日天缘相引带我师徒来此宝地特来拜见张老板我上前便一作揖却冷不丁发现那老人身后露出另一对脚来
我抬头一瞧才发现原来屋中另有其人那人双手环插一条黑皮绒裤悬着一对三角眼正坐椅子上瞧着我们
来得正好那人说道看他这身行头和他那声语气都不像村里的人
我马上略过那老人绕过去再向这答话的人抱拳所以这位才是张老板我问
就是我他说是我找你们来的不过他上下又瞧了一遍我怎么看着你俩不像呢不会是来懵人的吧
瞧他这话说的当然是来懵人的可是又怎样我还承认不成
非也今日相见乃是天缘所定黄半仙尖嗓子一喝张老板你有什么难处速速道来师傅说话时眼不斜视那身板一副仙姿挺拔的模样扮仙这种事本不是师傅的职业这是他毕生的爱好
我是看你们广告上说什么会解疑难杂症还会除夕
别说夕了山鬼也好邪症也罢什么妖都不在话下我们确实在广告里写到了除夕为的是应这过年的气氛要是在万圣节就会改成吸血鬼扮仙驱邪这手艺里我和师傅分工明确他负责端住架子我负责把他捧起来妖魔鬼怪哪有人见过万一哪句说得让人怀疑了另一个人便会出来解释慢慢就能摸清对方的底了
一般人都会对这玄乎的东西东问西扯可这张老板却没细问我只要除夕他往椅子上一靠手指椅上的老人帮我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向那老头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直着双眼一动不动再一细看那布满皱纹嘴角上竟一片口涎向下淌着
他半月前还生龙活虎的为什么现在就变这样了张老板边问边拿出支雪茄
老人嘛黄半仙晃着脑袋说老年痴呆罢了
我赶紧瞪了他一眼帮张老板把雪茄点上接着装模作样地哈了口气走到老人那把手指肚按在他眼皮上
不对我说不是病是中邪了
哪来的邪黄半仙竟自己笑了
你的营生就是除邪的没邪你除什么我问他
黄半仙一下愣住马上明白过来了
确实是邪张老板嘬了口烟我实话告诉你们现在全村人都成这样了你们有没有办法给他们弄回魂来
怎么着我吓了一跳一村人都这样了怪不得这村这么空旷
那怕不是什么疫病吧黄半仙担心地问你们怎么不找医生瞧瞧
找医生有用还找咱们干嘛我赶紧对他说师傅我是看出来了你分明是在考我以为徒儿瞧不出来当然看出来了有妖作孽嘛
什么妖黄半仙倒反过来问我
你就别卖关子了张老板叫我们来干什么的你忘了
黄半仙这才想起来他合上眼嘴里开始中念念有词没一会儿他把眼睁开仙尘虚空中一掸没错他说确是夕在作孽
对嘛这不明显的嘛
看来我没白请你们来张老板点点头说你懂我也懂
那当然懂了夕兽嘛夜半而来吸人阳气不消几晚人的魂就没了我信口胡编明白得装上
岁末除旧布新旧岁至此夕而除除了它第二天就能换新岁了黄半仙也念叨上了
不就发愁这事呢嘛张老板拍了拍椅子就说能不能治吧
能治我说什么都能治只不过我们用的是仙术仙神法力都需要尘渡我算算差不多得需要五千块来渡
是嘛戏钱总是要收的
钱的事好说张老板一口就应下来我心一咯噔肯定是价报少了
这么着吧你先去准备点作法的器具我说等你回来法事一做人肯定就好了
我赶紧给他报了几样寻常的物件马上打发他走
张老板虽面露疑惑也没多问披上羽绒服就向门外去了
当然了让他去准备东西是假拖住时间把这个老头唤醒了才是真当然真唤醒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求能有一点反应只要有一点反应那接下来钱的事就好办了
我和黄半仙往那老人身边一站两人撸起袖子要动手术一般他死掐他人中我取过一碗水口里一含冲他面上就喷水雾遇寒不时变成一片冰晶我用袖子在他脸上一抹这老头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给他活动活动筋骨我看看他气憋不憋得住说话间我捏死他的口鼻等他一声咳嗽
你别瞎折腾再害了性命黄半仙揉着他的腿担心地说
这老头真是给定住了似的我见他脸色渐红还真不敢再捏下去了赶紧手一放那气儿也不喷了缓缓地匀了出来
要是全村人都这样了寻常的法子肯定不行黄半仙说道
可奇了可别再真是中了什么邪咱先歇会儿我抹了把汗我说刚那人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夕呢按理说以往除邪的时候都是对方问我们是什么可这人却目标明确就是请我们来除夕的
莫非这儿真有夕兽黄半仙将信将疑地问
师傅夕兽有没有我不知道我说您可别真中邪了我就跟你说今天死活要让这老头醒一醒你快想个主意别让这五千块飞喽
钱莫大重要要真有夕倒是要想想要怎么除它才对
夕你个头拿钱走人抹油开溜才是你可别像以前那样演着演着就动情了我正说却见院门一开张老板回来了我俩赶紧纵开一跃黄半仙抬头望天良人逢利徒生变歹人动情也有时
徒儿知道了我回答
张老板倒也没生疑只走上厅堂把手里的墨笔红纸红烛酒肉等物往桌上一摆那正是我让他去准备的
师傅你看这酒肉已经有了吃完再干我说着就开始找筷子
非也这不是你我吃的是用来祭祖的黄半仙仙尘一挡把我拦了回来
我心里一惊这黄半仙真的又入戏了虽说我平日是让他要演得像点可往往一演他就把自己演进去真把自己当仙儿了
只见他取下酒肉在厅堂正中摆好盛出一碗白酒向地上一洒又向四方各拜了一拜
他正欲开口礼毕我把他吓一机灵
他不让我吃我又怎会让他过戏瘾
黄半仙瞪了我一眼从桌上的红纸堆里取出两长一短的红条来摆于桌面正中来为我研墨他说
是师傅我恭敬地答道打开墨盒细细研磨起来
您这是张老板似乎觉得古怪问了一声
作符黄半仙说
符张老板惊讶地问
对我说去邪符
可符有什么用
你一会儿便知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想捉鬼除妖嘛这都是寻常的排场不然一会儿怎么收钱呢
我继续研墨老黄取了支毛笔墨中一蘸大笔一挥凝神一想便在红条上竖着写道十年如一梦
嘿那字儿写的如冻死的蝌蚪一般可我这儿正看呢他忽然问了我一句
徒儿你来对个下句他用笔杆子指了指我说
我脑袋一懵我哪会对这东西往日也没让我干过这个呀可一想又明白了怕不是在报复我刚不让他演吧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嘴往老黄耳朵边一靠赶紧把这人唬走咱们还要折腾那老头呢
我让你对对子黄半仙生气地答道
是十年如一梦那我就对十二年如两梦既然敢让我对那我就敢对
这就不是对子字数对不上数还算错了所以平日要你多看看书他竟责怪起我来
徒儿嘴快了一些我嫌弃地说
黄半仙哼了一声把刚写好的字扔到地上换上一张新的又挥起笔
冬寒难留燕飞去他边写边念
等等我怎么感觉你在写对联张老板又插进话来问
是春联我解释
春联可不是让你治人吗
春联就是药我没想到他怎么这时候问这问那起来正想要编个理由却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嘀咕声
春和待看人归来
我们一回头只见身后那老头嘴角抽动喉咙吞咽竟是他把对子对了出来
哎哟张老板惊得眼睛都要掉了
我心里大喜有这一句就完全足够了行了后面的事儿也省了
早说了吧我师傅有道行着呐张老板今日事儿既然已成我们就不多耽搁了这仙渡费我赶紧要拿钱走人
慢着张老板却止住我我得先试试行不行他说着从身边的黑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我一细看是个铜色金属环环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电线环心有一圈刺针外面连着个盒子盒子上有开关似的东西我不知那是何物从没见过
他把那环套在了老人脑袋上固定好后便按下盒上的开关只听噼啪作响没过一会儿嘟嘟嘟地叫了起来
哎呀张老板叹道才三秒吸灵的时间不够他又把那环解了下来
吸灵我和黄半仙一阵纳闷儿吸什么灵我小声问黄半仙结果他也不明白
张老板雪茄地上一丢脚底板再一碾我刚只想着是机器的毛病没想还有这种奇妙的方法兄弟们怎么做到的有劳有劳您是真有本事可是就只回了这一点魂还远远不够得再帮我想想其它办法
怎么做到的我当然也不明白这一套都是平时的演练只不过黄半仙临时把作符变成春联应该只是图个气氛吧我看黄半仙摇头晃脑也不多说他倒是学过点医术一时猜不出是巧合还是真有啥办法但不管怎么说张老板是信了何尝不再一试呢
张老板事办不好不收钱这是原则现在事给您办到了也寻到了路数但是你要治好这钱恐怕
要多少他赶紧问
万我咬牙一说
好说钱都好说他大不以为然
我又一咯噔又要少了
既然如此戏还要接着演下去我一转头想问问师傅的主意可没想他倒是利索和往日不大一样也没念叨也没琢磨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声不吭地坐到桌前拿起剪刀在红纸上剪了起来
我有些奇了难道他还真有办法于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直等儿他剪好了在几片红纸上抹了点胶水走到窗户那啪地一下给粘上了
您这是张老板又是一脸疑惑
贴年红黄半仙说
啊对过年当然要贴年红我也走到窗户那你看啊这张是丰年求祥这张是五谷丰登还有这张呢叫贵花祥鸟我云里雾里使劲忽悠等着师傅编好了说辞接上我的话正吐沫喷得带劲呢却一眼看到远处那老头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他双眼盯着窗花年他说
我和张老板大惊失色神了这还不是奇迹这连我都觉得是奇迹我们从没骗人骗得这么顺利过想啥来啥有如神助真是菩萨保佑了
这法子好我可不会放过这等好时机你是有所不知这可是师傅密不外传的老方你看啊我师傅看起来是在贴年红其实非也这年红中可藏着路数呢你看这曲这折这夹角这花纹都连着回路呢
张老板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神儿一亮你是说这图案里藏着机关代码看了就能让人再分泌出神经递质现在人眼都能当输入器了那把这些花红给每个人看一遍不就得了呗
对喽我哈哈一笑什么递纸完全不明白但这张老板自己想通了就行管它对别人有没有用我又不会等到那时
我再试试张老板高兴地拿出金属环又往老头脑袋上一套吸灵吸灵他乐着说
张老板这大过年的我师徒二人不嫌路远就跑过来了您瞧这天也快黑了要么你自己试我们就先告辞了我不想再等他万一不成功又是麻烦
那得试试看看这货收不收得上张老板不同意我也没过年城里那些老板还等着我交货呢这山高路远又没信号指不定他们现在多着急呢再等等他们的员工也没放假我们也加个班赚钱嘛不会少了你的
我耳朵一动怎么着还跟城里有什么关系交货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只看他又把机器开开一阵呜呜作响
没过一会儿他脸露微笑那滴滴声没再响起这才把那环取了下来这回时间够了他说着便弯腰打开地上的包真掏出了一叠大钱啪地一声拍到了桌子上一共两万当是辛苦费
哟张老板可真客气了一看到这钱我心花怒放也太容易了吧没做啥事儿两万先到手了半年也赚不到这些啊我赶紧满脸堆笑好好拜了拜他也没心思跟他客套一把就拿起桌上的钱顺手便揣进自己怀里
你们还有啥其它办法不张老板问
也就是这些了我笑着回答
唉如果你们能把这吸灵机修好以后别再出这毛病就好了别说两万再来个八万十万那也不是问题张老板叹道
我本来想立马走人脚脖子都转过去了可一听到什么八万十万生生又把脚拧了回来
张老板你刚说的什么吸灵机我问
就是你们刚刚说的夕咱们内行人的行话嘛他说我一看你们广告上提到了这个就知道行了这种术语也就咱们圈里人懂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和黄半仙面面相觑
那是当然我说只是我们除妖捉魔太复杂了东西一多不是什么都记得明白你说这吸什么机没准我们还真会修
你们会修吸灵机张老板精神了眼球子转了一转那可太好了他赶紧把手里的金属环摆到桌子上那二位快帮我修修
这是
这就是吸灵机啊是我也是从黑市上买的你们知道这东西又没保修的地方你俩这手艺以后可吃香啊
原来这金属环叫吸灵机可别说修见都没见过也闻所未闻干嘛用的都不知道黄半仙也向我摇摇头意思是赶紧走了得了我却没动是被那八万十万给套住了虽然这东西要怎么修毫无眉目可刚刚那一套下来也解决了张老板的问题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手艺是个紧俏的营生那了解了解定然无妨
有印象想到此处我赶紧说你刚说是怎么个问题
就是一个人不能用太久不然就傻了跟城里那些打工的还不一样这些人是一点欲望也没了是真的傻了张老板无奈地说
可他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就更听不明白了所以这事影响张老板的买卖了我试探着问
能不影响吗我就靠这买卖活呢张老板说你看啊我的操作是完全没问题的几个点触在头上连接得正合适电子激发器也在规定范围里虽然有时候调得是大了点但这样不是能让他们的大脑更活跃嘛大不了就让人像触电一样以前我在别的村给些年轻人试过都没出过问题可这村的老人试了几次大脑就产生耐受了不分泌神经递质了结果吸灵机啥也记录不进去没记录我就没法卖了我就是靠卖他们的欲望赚钱没欲望了我卖啥
我好好琢磨了一遍试着在他话中找出一丝逻辑那好办我说你再去找那些年轻人不就行了吗
嗨你是有所不知啊张老板道出苦衷年轻人没老人好糊弄记录的时候不是要用电子刺激他们脑袋吗有的人就不乐意了觉得难受非要加钱不然就报警没办法我才找到这个偏僻的村就是因为一个年轻人也没有全出去打工了我跟这些老人说这是治疗脑梗的给点瓜子花生几堂课就信了我还指望以后就把这儿当成基地省得到处跑了呢可哪想他们的脑袋不好用啊按理说这些都是老留守人员了盼望进城的念头也不会比年轻人小可怎么用了几次就傻了呢
我撇撇嘴愣是没听懂只听出似乎是个买卖还挺赚钱的要是再这么问下去肯定还是云里雾里于是我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太了解了这么着吧这事儿你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给我细细说来我一定能给你出个好主意
张老板一听乐了刚帮他解决了难处他认定了我是行家便不生疑直接打开了话匣子把这门生意从开始到现在滔滔不绝仔仔细细地跟我们讲了一遍
可我和黄半仙听着听着就只觉得冷汗直冒脚板打起了颤
讲完后张老板两手一摊说了这么多那二位神仙是不是已经想出好办法了如果帮我把这事儿办了这儿有的是现钱他拍了拍包
我俩却是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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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板说的是个什么生意呢
原来吸灵机是这么样一种机器它那些刺能激出电来把人脑袋里的念想放大之后不知怎么就能把这些念想记录进去转印到机器里
张老板说这一关行话里头叫吸灵是拿货的阶段
记录好的机器又被张老板再拿到城里转手卖给大公司的老板们那些老板就是买家再把机器再套到自己员工头上将吸到的念想再印到员工的脑袋中他说这一步行话叫还灵由于那些留守人员天天想着进城所以还原的是这种感觉而那时的员工们便会个个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只会干活说什么也不想离开逐渐变成工作的机器一样
但这吸灵机用起来有个问题它相当精密用了几次就会出现错误所以张老板只能再去找其它村继续吸灵他发现骗术对年轻人越来越不起作用又想一劳永逸于是才找了这偏远的山村固定就吸这些老人的灵可用的太过频繁反倒让这些人一个个全变成了傻子他没灵可卖这才着了急
我抬眼瞧着他抱着拳的手刚起来一半又放了回去
对不住帮不上我和老黄都站了起来
告辞了我们转身便走那张老板还在后面喊我们可谁都没有回头踏出大院踏进漫天的风雪中我和黄半仙半句话没有
这张老板原来是在贩卖村人的脑子把他们的念想卖给在城打工的孩子们弄傻了两拨人说了半天原来他就是那夕不比夕更狠毒更卑鄙
天黑了我和黄半仙的脸也黑着
快到村口时黄半仙忽然停住他转头问我罗福你说说咱俩是骗子么
我未回答
是啊他又叹道就说我吧这些年是骗了不少人但我一直在想我给人看相也是为了让人图个放心他说你看我早年学过一点医在村里算命的时候总有一些老人不信医生反倒信我这个算命的可我从来没害过他们就哄着说什么是菩萨的旨意劝他们去医院瞧瞧生怕害了性命你说我这样算是骗么
你是救人我说
你知道我刚刚是怎么唤醒那老人的他说完自答了出来我当然没有主意只是当时就想啊这老人一个人住这儿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想家人呐你看大过年的一点年气儿也没有怪可怜的就想着即便唤不回来怎么也不能让他孤苦伶仃一点过年的味道也没有吧所以当时就想送他副春联给他剪点年红贴上却没想让我撞着了你看他那对子他那看年红的模样他是想家人了想过年了是这念想让他回过神的
我看向他老黄我问我罗福爱钱你知道但那也是为了我妈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她人在老家也会遇到张老板这样的人
黄半仙挑起眉不好说他摇摇头
师傅那今儿是什么日子我问
大年三十
那这晚上又叫什么我再问
除夕夜啊
没错既然你我师徒二人做了那么多次法为何不今天就来个真的把那夕给除了呢我拳头在他眼前一握
黄半仙一愣马上点点头本仙正有此意他愤恨地说
我俩立刻转回身迎着天上的风雪再向那房中而去
天黑了
在村场上一张八仙桌已立好桌上放了一罐烈酒四周香烛点亮黄半仙手拿一截木疙瘩棍作为桃木剑站于案后手中比划着
此时雪已停了全村的人也都带到了广场上他们的眼神一个个的都如那老人一样呆滞失了魂一般只傻傻看着我们
张老板高兴地站在一边连对我点头我就说嘛还有谁不爱钱的既然你们帮我唤回了人那就有法子让这吸灵机有吸不完的灵当然了还有赚不完的钱他说完大笑
张老板说得极是我向那些人喊了一声时辰已到
吸灵机摆在案头老黄嘴里念叨着手舞起木棍驱赶邪魔一样向前两步后退一步他举起张张春联又散下片片年红
村人们一声不响
没用我问
师傅不响再舞起剑我们本想让这些村人醒来好把这张老板做的事说出去可些时天黑成了墨那红色也成了黑色无人发出反应
黄半仙雪中乱摇口吐莲花想是也在想新的主意片刻他踏入雪中痛快地舞了起来只见红散烛乱光一片仙履踏雪尽凡人一阵寒风拂袖而过正是此时黄半仙木棍一扬猛地跃到案前大喝一声除夕到便持棍子向吸灵机狠命砸去
哪想张老板一下回过味儿来了还没等棍子落上他胳膊一挡竟把黄半仙推开了
你要干什么他走上前一把拽住黄半仙我看你有点不对劲他又一推直把他那瘦小的身板推倒在了雪地上
正是此时我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先是狠灌了自己一口再向老黄一比师傅敬你我话意一落直将那一罐烈酒生生碎在了面前的吸灵机上还不算完我转身夺下火烛一把抛到酒上火光顷刻而起半个桌子都被我点着了火水流淌在地顿时火海一片连雪都烧了起来
那火似烧着了张老板的灵魂他的眼神像是疯了大嘴张着双眼通红嗷地一声他向我直扑过来我正欲与他撕扯只听一阵车喇叭声响了起来
村口转眼上来了几辆大巴车一停门就开了涌下来黑压压的人他们有的拿着行李有的眼含热泪只向那些村人们一瞧
爹
娘
他们全跑了过去一声声呼唤后那些呆滞的村人们眼睛中闪出一丝亮光他们盯着过来的人一个个伸开了双臂脚也向他们迈了过去
张老板瘫在了地上
村里红光一片此时的小福天家家挂起了红灯笼炊烟袅袅欢声笑语就算坐在大院外的石阶上我都能听清楚
城里那些孩子回家过年了也唤醒了村中老人的回忆他们揭发了张老板的诡计而此刻张老板已经被这些人扭送到公安局了
人们团聚了但我还是有点不解于是我问道老黄按张老板的说法他们的这些孩子在城里也被这吸灵机所害不会记起家人的怎么就回来了呢
这时老黄正把写的横批贴在门楣的横木上
斗柄回寅他看了我一眼造化到了
你给我细说说
那姓张的不是说了嘛他以前吸的那些留守人的灵都是些想去城里打工的年轻人现在换成了老人可老人哪会想进城赚钱一把岁数了他们想的什么不就是想见见亲人们嘛结果这念想反让那些孩子想起家人了所以才醒过来跑回来了嘛
我听着感觉十分有道理那老板眼中只有钱早忘了亲情这才没料到这一层
这时老黄已把春联贴好跳下了椅子
唉老黄我又说我也想家了想回去看看我妈了
没钱也回他问
嗨什么钱不钱的想就是想了
老黄一乐又甩起他那仙尘在空中又画了一个大圈儿
啥意思我问
他指了指门上的横批头昂向村中高喊了一声
千春团圆
他的声音在村中久久回荡那吸灵机的残渣还在村场的雪地中燃烧着噼里啪啦地直响正好像是一串除夕夜的炮仗
责任编辑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