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整个中国文学而言白话短篇小说的人性成就乃在于它能对本能的自我给予大胆的描述在于它对情爱之好坏方面的探究在最上乘的爱情故事里宽大同情的现实性解决了社会和自我之间在人性冲突中的情感争辩
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
哥伦比亚大学的夏志清教授曾在中国旧白话短篇小说里的社会与自我一文中高度赞扬喻世明言中的一篇小说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称其为明人小说集中最伟大的一篇这篇小说好在哪里竟能得到如此赞誉
壹
话说在明朝天顺成化年间湖北襄阳府枣阳县有个小商人名叫蒋世泽长年在广东做生意这一年他的妻子罗氏亡故了撇下年仅九岁的独子名德小字兴哥在古代男儿无妻家无主蒋世泽无法兼顾生意场和家务事无奈之下只好把儿子兴哥带在身边所幸这兴哥既聪明伶俐又稳重端庄让蒋世泽省却了不少心事不过考虑到生意场上鱼龙混杂蒋世泽怕遭人妒忌就对外谎称兴哥姓罗乃是亡妻的侄子
寒来暑往暑往寒来八年来兴哥一直跟随父亲学做生意谁料天有不测风云这年蒋世泽在还乡探亲之时不幸染病而死兴哥强忍悲痛为父亲置办丧事别看兴哥年仅十七岁却把这些事务操持得井井有条想来是这八年间在生意场上磨练出来的
在丧礼期间有一个王公前来吊孝这个王公是何许人也原来蒋世泽在世时曾和王家订下了一门亲事王公许诺之后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兴哥也就是说这王公乃是兴哥的准岳父王公致礼毕就同在场的亲友叙谈说话间就有一些好事人撺掇王公让小两口快点完婚王公没接话茬敷衍几句告别而去
待到安葬结束后又有亲戚劝兴哥快些完婚兴哥起初不肯耐不住亲戚们的催告劝说他转念一想自己孑然一身家中也颇为冷清不如及早完婚也有人做伴于是兴哥请了媒人去王家提亲
王公见了提亲之人只是推辞认为现在完婚不合时宜一来女儿出嫁的嫁妆还没备齐二来兴哥孝期未满孝服未除贸然娶亲于礼不合
兴哥听了王公的意见后觉得在理就没有再勉强等过了一年兴哥祭奠了父亲的灵位之后脱去孝服正式向王家提亲此时王公方才应允将女儿嫁到了蒋家
话说王公有三个女儿个个都长得貌美如花因此在当地流传这样的几句顺口溜
天下妇人多王家美色寡
有人娶着她胜似为驸马
嫁给兴哥的正是王公的三女儿她生于七月七日乞巧节那天因此得名三巧儿这三巧儿娇姿艳质美貌更胜于她的两个姐姐
吴宫西子不如楚国南威难赛
若比水月观音一样烧香礼拜
书中将三巧儿之美与水月观音相比梅兰芳先生有一出名剧叫天女散花其中是这样描写观音的容貌的
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
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
可见三巧儿的长相应该是满月一样的圆脸而且气质稳重端庄参考面如银盆品格端方的薛宝钗
兴哥娶了三巧儿夫妻两人十分恩爱恨不得朝朝暮暮为云为雨就这样度过了一年一天兴哥忽然想起自打父亲去世后广东的生意已耽搁了三年多积攒下许多账目没有处理于是他晚上同妻子商议要南下广东打理一下刚开始三巧儿同意丈夫去做生意后来转念一想新婚不久就生别离心中实难割舍兴哥见妻子眼中含泪也觉得凄苦就决定不去了
一晃两年又过去了年初兴哥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家无业谋生徒自坐吃山空如何使得于是他偷偷收拾好行李挑了个黄道吉日与妻子作别
三巧儿见丈夫去意已决挽留不得只好问他归期盼其早回兴哥答应一年后一定还家三巧儿指着楼前的一棵椿树说道
明年此树发芽便盼着官人回也
说完三巧儿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兴哥用衣袖替妻子拭泪拭着拭着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当晚夫妻两人无眠说了一夜的话
第二天兴哥登程上路到了广东偏又生了一场病懒于理事待到病愈之后方才全身心投入生意之中由于每天要打理的事务繁多兴哥恋妻思乡的念头也就渐渐消散了
贰
日月轮流催晓箭转眼又是新年大年初四这天三巧儿掀开帘子伫立楼上望着街景聊以排遣空闺寂寞之情忽听得摇铃之声当当作响原来是算卦的在楼下经过三巧儿瞬间想到了什么连忙派丫鬟下楼把算卦的人找来
那算卦的上得楼来方知是女顾客要问丈夫之吉凶拿铜钱稍作推演后算卦的回答说
青龙治世财爻发动若是妻问夫行人在半途金帛千箱有风波一点无青龙属木木旺于春立春前后已动身了月尽月初必然回家更兼十分财采
三巧儿听算卦的说丈夫不仅能在立春前后顺利回家还能赚得不少资财不由得欢天喜地给了算卦的三钱银子打发他下楼去了
此后三巧儿天天在楼上盼郎归望夫回不想到了二月初旬椿树发芽时至相约之期还是不见兴哥回转三巧儿坐卧不宁一天几次向外张望真是过了一天又一天心里好似滚油煎
这天三巧儿又向外探视远见走来一个人从衣冠装束到步履身形无一不像兴哥三巧儿以为丈夫归来心头突突直跳待到那人走近看清面庞方知认错了人三巧儿见状不觉脸一红心下更为慌乱匆匆下了帘子退回屋内
话说楼下的过路人名叫陈商乃是徽州籍客商生得相貌不俗仪容俊朗他此日进城原是打算到大市街汪朝奉的典当铺中问一问有无家信偏巧这当铺就在蒋家的对门陈商行至当铺门口忽觉有人在楼上窥觑自己抬头一看竟是一个美貌少妇目光交碰后陈商以为伊人属意自己不禁既欣喜又得意自忖家中妻子虽有几分姿色却远不如眼前所见之人若能与此女子结成鸳侣鸾俦那该多好想到此陈商心中不免躁动不安再一看那女子却早已隐身于帘幕之后了陈商开始踌躇道自古男女之防甚严如何才能与这女子暗通些消息表达表达情意好叫她得知我心
凝神枯索了一阵陈商想到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市街东巷卖珠子的薛婆因曾与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故而熟识这薛婆常走街串巷卖珠子一定知道阁楼上女子的身份
打定主意后陈商立刻从账上支取了一百两银子径直来到了薛婆的住处
薛婆正在家中清理珍珠首饰一听是陈商叩门只道是有生意可做忙将他延请到内室小阁儿中陈商甫一坐定未及寒暄立刻掏出那一百两银子薛婆见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陈商以为薛婆嫌少立刻又掏出两锭黄金薛婆一见知道陈商所求之事必不容易办成因此委婉拒绝
此时的陈商一心全在三巧儿身上哪里还顾及许多当下向薛婆承诺无论事成不成这些钱都归她若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薛婆听陈商如此说方才应允
陈商向薛婆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薛婆一听女子家住典当铺对门便知是兴哥之妻不过薛婆与兴哥夫妇并不熟悉思来想去她决定从长计议帮陈商试一试看看有没有门道儿
不久薛婆就设巧计借卖珍珠首饰之名敲开了三巧儿家的门三巧儿看了看她的货觉得质量不错想要买几件薛婆却推说自己去西街有些要紧事去做带着这些货不方便希望能把这些珍珠首饰暂时寄放在三巧儿这里三巧儿不知薛婆的真实意图就热心地答应了下来
然而薛婆去后一连五天不见人影直到第六天下午才来到三巧儿家中取货三巧儿终日深闺独坐除了丫鬟外也见不到什么外人就和薛婆拉起了家常
两人一边聊薛婆一边用自己的钥匙开箱给三巧儿看货三巧儿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首饰一算价格发现家中银钱不够于是转头问薛婆能不能分期支付先付一半薛婆本意就不是来卖货的自然满口答应三巧儿吩咐下人摆酒席款待薛婆两人聊天至夜深临行时三巧儿吩咐下人支取银子给薛婆薛婆推说天黑行路带钱不便明日来取三巧儿说明日专候你来
就这样一来二去三巧儿和薛婆相熟了薛婆时常来访三巧儿也乐于同她聊天一次薛婆有意无意地问及兴哥的行踪三巧儿叹道说是一年就回来不知道在何处耽搁了
这薛婆说道
官人出外好多时了还不回亏他撇得下你依老身说放下了恁般如花似玉的娘子便博个堆金积玉也不稀罕大凡走江湖的人把客当家把家当客
自古那些三姑六婆既人情练达又善于搬弄是非这薛婆在言语之间暗示三巧儿兴哥不回家很可能在外养了妾室
三巧儿嘴上虽说我家官人倒不是这样的人心中难免会有些嫌隙
时间久了三巧儿把薛婆当成了知心的朋友甚至邀请她到家中同住两人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从街坊四邻的八卦新闻到薛婆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无所不谈
到了七月七日正好是三巧儿的生日丫鬟照例摆了酒席可兴哥却还未回来薛婆又旁敲侧击道
牛郎织女也是一年一会你比他倒多隔了半年常言道一品官二品客做客的哪一处没有风花雪月只苦了家中娘子
三巧儿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薛婆忙叉开话题频频给三巧儿和丫鬟劝酒酒宴阑珊三巧儿和丫鬟都喝醉了薛婆打发丫鬟去睡觉自己又陪着三巧儿聊天
此时等了半年多的陈商已经来到了三巧儿的楼下这是薛婆和他约好的三巧儿和薛婆聊着天醉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兴哥的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
第二天三巧儿看见了枕边人问他是谁陈商一一备诉前请并告知相思之苦薛婆也说陈商和三巧儿两人是宿世姻缘此后两人常常相会如胶似漆胜似夫妻陈商深爱三巧儿常常送她礼物首饰等总计有千金之费
人生聚散是常有的陈商想到自己滞留此地蹉跎岁月恐怕耽误生意因此要出一趟远门三巧儿当然舍不得情愿收拾细软同他私奔然而陈商碍于生意伙伴人多嘴杂没有答应他向三巧儿发誓明年会独自前来接她到时候两人就长相厮守再不分离
临别之时三巧儿将蒋家祖传的珍珠衫赠予陈商做纪念此衫清凉透骨可解酷暑之热陈商感动莫名泣不成声三巧儿亲自将衫给他穿上珍重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叁
话说陈商走后整日穿着那珍珠衫就是夜间也要放在被窝中同睡寸步不离经过两个月的行程陈商来到了苏州地界在一个生意场的宴会上他结识了一个从广东到苏州贩卖珍珠的客商名叫罗德人称罗小官人席间两人颇为投契之后又常常互相拜访遂成知己
生意人总是常行不住罗德收完了最后一笔账后准备回家探亲临行前到陈商的住处拜别陈商置酒款待促膝谈心酒酣耳热之际陈商解开了外衣露出了那件珍珠衫来罗德一见不禁大惊失色列位看官你道他为何惊讶为何骇然原来这罗德不是别人正是三巧儿的丈夫蒋兴哥前文述及蒋世泽对外称兴哥是自己亡妻罗氏之侄因此生意场上的人都以为他姓罗兴哥行走在外也不便改名换姓故而人称其为罗小官人
兴哥见了珍珠衫心中讶异嘴上却不说只是夸赞此衫之美陈商只道罗德是蒋兴哥同乡却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蒋兴哥于是便将自己和三巧儿之间的隐秘恋情一一告知一边说一边垂泪一边央求兴哥替自己给三巧儿捎封信
兴哥听完如坐针毡连忙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告辞回到寓所
回到住处兴哥闷闷不乐恼恨不已胡乱收拾了行李打算明日早早启程
第二天天刚亮兴哥还未来得及上船只见一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他定睛一看却是陈商陈商亲自把一封书信和一个包裹递给兴哥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把东西送到
陈商的行为着实惹恼了兴哥可他又没法挑明只好强压怒火待陈商走后兴哥查看所寄之物
书信一封信封上写着此书烦寄大市街东巷薛妈妈家
包裹一件里面有一条桃红绉纱汗巾和一根羊脂玉凤头簪
兴哥忍不住拆开信只见信上写着
微物二件烦薛妈转寄心爱娘子三巧儿亲收聊表纪念相会之期准在来春珍重珍重
兴哥读罢勃然大怒一把将信扯得粉碎纷纷扬扬抛入水中接着他拾起玉簪用力掼在船板折做两段转念一想兴哥又将断簪拾起同那汗巾包在一起打算当作妻子出轨的物证
兴哥到家后对妻子冷漠相对三巧儿心虚也不敢殷勤上前搭话兴哥搬完了行李借口说要看看岳父岳母独自回船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回到家中谎称岳父岳母同时生病让她回娘家看看
三巧儿听说父母生病心中焦虑慌忙把家中钥匙递给兴哥自己带着丫鬟乘轿回娘家临行前兴哥塞给丫鬟一封信让他带给王公
三巧儿回到娘家见父母无恙颇为纳罕王公见女儿不接而回也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待到打开书信一看里面却是休书一封信中还夹带着那条汗巾和那只断簪
王公见女儿无故被休心中不忿来到兴哥面前质问兴哥也不多言只让王公问问女儿蒋家祖传的珍珠衫还在否王公回到家中向女儿说明此事三巧儿知到事情败露忍不住哭了出来王公不知其中缘故只好在一边劝慰
三巧儿在家中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丈夫是如何得知自己出轨的等到她看见丈夫送来的断簪和汗巾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为丈夫要和自己一刀两断并要她用这汗巾自尽她心一横打算自缢而死所幸被母亲救下母亲劝她不必寻短见家里可为她择婿再嫁
兴哥在家中严厉审问了丫鬟得知是薛婆从中捣鬼于是就带了一帮人去教训了她一顿薛婆自知理亏也没什么言语兴哥出了气也就罢了
回到家中兴哥将三巧儿所用之物装箱封存以免自己睹物思人
肆
话说南京有个进士吴杰要去广东就任知县从水路走途径襄阳因没带家小便想娶一房小妾做伴看了几个都不中意直到听说王公之女貌美于是就花了五十金下聘王公自然满意不过出于礼数还是告知了兴哥兴哥不反对三巧儿再嫁还将那十六箱嫁妆旧物还赠于她三巧儿心中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不提三巧儿再嫁却说陈商陈商在家中日夜思念三巧儿整日对着珍珠衫长吁短叹妻子平氏觉得有些蹊跷趁丈夫入睡便将这珍珠衫偷偷藏在天花板上陈商早起不见了珍珠衫便向平氏讨要平氏哪里肯认只急得陈商翻箱倒柜遍索不得指着妻子破口大骂平氏一边啼哭一边同他争吵过了几天陈商心乱如麻收拾了行李银两带了个随从就沿旧路奔赴襄阳不料他二人在途中遇见了盗贼随从被杀陈商侥幸逃脱无奈之下只好借宿在枣阳城外的故人吕公家
在吕公家陈商听说三巧儿被休改嫁薛婆也被迫搬到外县居住的事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陈商在这接连打击之下得了病卧床不起一连两个月住在吕公家养病主人很不耐烦陈商也觉不妥便写信给妻子平氏让她带些银两盘缠过来
平氏收到信将信将疑以为其中有诈但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仆人陈旺夫妇到枣阳一探究竟哪知到得吕公家发现陈商早已病殂被草草盛棺入殓
平氏见丈夫死了哭倒在地不过还是强打精神要把丈夫的灵柩运回家这吕公见平氏有几分姿色兼有些钱财想要把她留下来嫁给自己的儿子吕二为此他暗中央求陈旺夫妇帮忙说项那陈旺的老婆不明事理没头没脑地就和平氏直说了气得平氏把她怒骂了一顿又接连打了她几个耳光顺带数落了吕公一家
吕公自讨没趣暗暗生恨便怂恿陈旺夫妇逃走陈旺夫妇依言跑路临行前还卷走了平氏的金银首饰吕公一见平氏落单就将她挤兑走了
平氏无处可去只好带着丈夫的灵柩租房居住平日里只靠典当衣服度日所幸邻居张七嫂心善时常过来安慰她张七嫂眼见平氏的生活难以为继就劝她再嫁自己可以帮忙做媒
平氏仔细想了想自己卖身葬夫别人也笑话不得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无巧不成书张七嫂给平氏介绍的丈夫恰是蒋兴哥两人成婚之后平氏一次开箱整理东西兴哥发现其中有一件珍珠衫不由得又吃了一惊忙问这衫从何而来平氏也不知其中缘故只说前夫曾沉迷此物两人曾为此争吵
兴哥忙问她前夫是否名叫陈商平氏点头称是兴哥不免感慨一番将前情往事一一备述平氏听完大感惊奇想来是因缘前定从此夫妻相敬如宾
平氏持家有道兴哥便又去广东做生意了一日他到合浦贩珠不料却因误伤人致死惹上官司被关进牢中
主政合浦的县官就是吴杰夜里他正在审读状子三巧儿在旁边闲看发现所告之人是枣阳人罗德她知道罗德就是蒋兴哥的化名一想到昔日夫妻之情心中伤感不已连忙向吴杰求情谎称罗德是自己亲哥自小过继给了舅舅吴杰安慰了一番自称有办法料理此事第二天上堂之前三巧儿又扯着吴杰的衣袖哭道
若哥哥无救贱妾亦当自尽不能相见了
吴杰上堂审案发现兴哥的确是误伤人命因此仅判处罚金免除了他的牢狱之灾
吴杰将案情告知三巧儿三巧儿提出想见上哥哥一面吴杰安排将兴哥请入内衙书房与三巧儿相见
兴哥见到前妻恍然如梦两人见面也没叙礼只是抱头痛哭吴杰在旁看着觉察出些端倪来如此状态绝非兄妹之情急忙盘问起两人的关系三巧儿见瞒不住就将兴哥是自己前夫之事合盘托出吴杰听完十分感动决定成人之美让兴哥和三巧儿复婚并差人把嫁妆又送还回去
从此三巧儿和兴哥破镜重圆因为兴哥娶了平氏为妻三巧儿只能屈做妾室了
伍
从内容上看这篇小说主要讲了一个女人出轨后又因缘巧合回归家庭的故事它之所以能受到学者夏志清的赞赏主要有几个原因
一小说真实地刻画了人性
这篇故事里的人物充满着可信的人性这对中国的小说作者而言是一件少有的成就引自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
二小说彰显了对人性的宽容
夏志清教授分析了三巧儿被休在家后的心理活动时写道
她借此对爱的难题做了一番讽喻的评论忠于自己的肉体和心灵与丈夫的爱并不一定相冲突婚后偷情也不一定表示不忠实引自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
接着他评论道
中国小说里显示出这种宽大的了解者实不多见虽然在中国小说里尚有许多杰出的白话小说但是像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这样的故事则仅此一篇而且据我所知在中国传统小说的发展过程中它也未有继承者虽然在金瓶梅和红楼梦中的情和欲也被描述得淋漓尽致但这两部小说就是没有珍珠衫里那种正常人性的温煦与热情引自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
三小说在谋篇布局上极为出色
在结构上差不多所有传统的中国小说都患了人物与情节过为繁杂的毛病这些人物和情节往往对于主题的发展并无帮助虽然拿中国小说标准来看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是一篇极长的故事它实在不失为一篇在情节控制和经济方面极为出色的作品虽然白话小说里充满了奇迹但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却是唯一的奇迹假如像重会珍珠衫这一支突变性的小说能够发展兴盛的话中国小说早已改观了引自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