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唐代之后
宋代尤其是北宋仍然是
一个绘画书法繁盛的时代
但其繁盛的原因不同
其审美的品格也不同
民间画家画院画家
文人画家
INVITATION
宋代社会的一大特点是在农村经济的基础上实现了科技贸易和手工业的繁荣出现了一些类似开封的商业化城市而城市经济的繁荣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审美文化的发展过去只是宫廷寺庙中常见的绘画现在已大规模地进入了富裕阶层的家中并成为茶坊酒肆装点门面的需要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大画家李成曾为开封某生药铺作山水壁画吴自牧梦粱录也说汴梁熟食店张挂名画所以勾引观者留连食客可见弄幅字画在家中挂挂在当时是一件颇为时髦的事情广泛的社会需求不仅使职业画家的数量剧增而且使艺术进入了商品市场据文献记载开封的大相国寺庙会里出现了书画市场潘楼东街巷也有了书画珍玩出售一些有名的画工甚至成批制造作品加以推销如汴梁的刘宗道每作一扇必画数百本然后出货即日流布实恐他人传模之先也画继更有甚者当时的开封已出现了所谓的画行百姓即由画家组成的行会组织可见其规模之大影响之广
城市经济不仅刺激了绘画的发展而且影响着画风的转变在唐代绘画主要用于宫廷和寺观的装饰因而宗教人物画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入宋以后不仅儒释道三足鼎立的意识形态被瓦解而且绘画也大规模地进入了繁华的世俗场所锱铢较量的商行和吆五喝六的酒肆显然已不再适合悬挂过于严肃的宗教人物画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缓解城市居民紧张疲惫的心态并使之重新接近大自然的山水花鸟画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继晚唐五代之后完全占据了绘画的主导地位
与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相同步北宋宫廷的绘画也得到了皇室的高度重视继西蜀南唐之后画院制度在宋代得到了巩固和健全宋代的画院全称为翰林图画院一度也叫图画局与天文书艺医官合称翰林四局是宫廷中不可或缺的服役机构进入画院的专职画家由推荐或考试后授职分为待诏艺学祗后学正四等未定职称的统称学生这种体制化的行为不仅笼络了绘画人才而且为画艺的交流和切磋提供了良好的环境前为西蜀南唐的宫廷画家纷纷进入了宋朝的画院一些民间的绘画高手也被选拔进来这样一来各个地区各个阶层的绘画技法在画院中得到了融会贯通并进一步发扬光大除了画院制度的健全外皇帝的嗜好也对北宋的绘画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据记载北宋的九位皇帝中至少出了两位画家仁宗赵祯擅丹青曾画龙树菩萨命待诏传模镂板印施图画见闻志卷三徽宗赵佶更是书画兼善他开创的瘦金体在书法史上独树一帜其绘画作品广为流传他不仅大力收集历代书画作品编成100帙14门总计1500件的宣和睿览集又在鉴定书画的基础上编纂了宣和画谱宣和书谱宣和博古图等大型著作保存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崇宁三年1104他在国子监增设画学分为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六个专业成为国家培养画家的最高学府因此尽管徽宗在政治上搞得国破家亡但在艺术上的贡献却是不容低估的
尽管市民的需求和宫廷的倡导在普及与提高的两个层面上为绘画的发展注入了活力但与此同时也由于前者的粗制滥造和后者的僵化保守而带来了弊端针对这些弊端大约在北宋中后期以苏轼米芾为代表的一批知识分子打出了士夫画的旗帜他们主张能文而不求举善画而不求售文以达吾心画以适吾意的自由创作既反对民间画家的粗制滥造又反对宫廷画家的匠艺求工从而在民间与宫廷之外形成了第三股创作力量一般说来民间画家和宫廷画家虽在技艺上有粗细之分但在趣味上却无本质差别民间画家中的优秀者可以跻身于宫廷画家的行列而宫廷画家的作品也常常成为民间画家的楷模北宋时期无论是民间画家还是画院画家多以写真为能以写实为尚只不过被称为院体的后者更为细腻工整更为富丽堂皇罢了而士夫画的倡导者们则蔑视匠气提倡墨戏反对写实主张写意
在不少美术史或美学史的论著中人们多对宋代士夫画持肯定态度甚至以此来全盘否定民间画家和宫廷画家的艺术努力其实这个问题是相当复杂的至少可以分成三个层次来加以理解首先从中国画的类型来看工笔写实与水墨写意之间并无高低之分而工笔画在这一时期的高度发展不仅适应了城市经济的发展需要而且与日趋精致化的理学思潮相吻合它的极端性发展至少是对中国绘画再现功能的一种考验因而是值得肯定的其次从创作实绩来看尽管不少民间画家与画院画家确乎存在着媚俗与匠气的毛病但也留下了不少精美的佳作不应该以偏概全彻底否定他们在宋代审美文化中的贡献与之相反士夫画的出现虽然有着拨乱反正的进步意义并在理论上颇有建树对元代以后的绘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在当时的实践上却处在草创阶段无论就画家的数量还是就作品的质量而言都不占据北宋绘画的主导地位因而也不宜估计过高更不意味着肯定了文人写意画就一定要否定工笔写实画最后北宋画家虽然可以分为上述三个群体两条路线但这只是大致的划分而已在具体的理论和实践方面并不是界限分明的文人画家中有喜欢工笔写实者宫廷画家和民间画家中也不乏水墨写意者进而言之工笔之中有写意写意之中也有工笔二者不仅有相互排斥的一面而且有彼此渗透的一面事实上正是上述三个群体和两条路线之间所形成的必要的张力才促进了宋代绘画的全面发展
民俗画花鸟画山水画
PaintingCalligraphy
从题材上看北宋绘画以民俗画花鸟画山水画成就最高一般说来民俗画偏重于工笔写实山水画偏重于水墨写意而花鸟画则介于二者之间形成了由写实向写意的过渡随着城市经济的兴起审美主体的普及绘画作品中的人物也随之而发生着深刻的变化魏晋南北朝时期绘画作品中的人物以神佛为主间或有一些凡人也都是帝王将相门阀士族到了唐代以后绘画作品中的凡人多了起来但也主要是达官显贵宫廷侍女只有进入宋代以来真正的平民百姓才大规模地出现在画面上从而形成了一幅幅反映城乡生活的风俗人物画据图画见闻志记载宋代的高元亨多状京城肆车马叶仁遇多状江表市肆风俗田家人物陈坦画田家娶妇村落祀神此外如王居正的纺车图高元亨的从驾两军角觝戏场图燕文贵的七夕夜市图苏汉臣的货郎图以及前面提到的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都有很高的造诣这些作品大大扩充了绘画艺术的生活内容从各个侧面反映了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因而生动活泼充满了泥土的芬芳
王居正是生活在仁宗前后的画家据圣朝名画评记载为了了解民间的生活他经常出入于寺观苑圃等群众聚集的场所静静地倾听悄悄地观察他的纺车图是北宋前期遗存不多的风俗画代表作之一从表面上看该画与唐代张萱的捣练图中的部分内容有着一定的承继关系但张图中的人物衣着华丽动作闲雅表现的是宫廷侍女的日常生活而王图中的人物则衣着俭朴动作吃力反映的是下层民众的辛苦劳作户外的大树下两位农村妇女正在纺纱年轻的媳妇一手摇动着纺车的轮子一手还抱着吃奶的婴儿而年迈的婆婆则弓腰驼背吃力地扯动着手中的纱线在构图上两个人物一静一动一坐一站形成了必要的张力在细节上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婆婆膝上的补丁及其脸上所刻满的生活的艰辛在氛围上媳妇身后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儿童手持小竿牵着青蛙在玩耍而她的前面则有一只小狗在穿梭奔跑所有这些都表现出浓郁的乡村气息
苏汉臣是北宋宣和年间的画院待诏以画儿童题材的作品见长有二童赛枣图萱草婴儿图秋庭戏婴图婴儿戏浴图婴儿斗蟋蟀图等作品他下笔纤细准确善于把握特定环境下儿童的心理动态并通过儿童的活动来反映风土民情相传出自其手笔的货郎图便是一幅绝妙的民俗画在商品流通日益广泛的宋代乡村货郎是极受孩子们喜爱的流动小贩他们能说会道走街串巷用那些针头线脑花纸糖人点缀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他们穿戴奇特货物杂多所到之处准能给孩子们带来欢乐画家正是抓住了这一富有情趣的生活瞬间不仅表现了儿童的天真可爱而且反映了生活的丰富多彩
风俗人物画在北宋末和南宋初达到了高潮出现了许多篇幅浩大人物繁多的精品佳作其中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便是一幅千古不朽的艺术精品张择端是北宋徽宗时代的宫廷画家明代王梦端的书画传习录说他幼读书游学于京师任至翰林承旨性习绘事工于界画尤嗜于舟车市桥郭径别成家数也以失位家居卖画为计写有清明上河图可见他既当过宫廷画家也当过民间画家或许正是这种复杂的双重经历使他既具备了精湛的艺术技巧又有了丰富的生活经验从而最终登上了这座在后人看来似乎是不可企及的艺术高峰清明上河图长5287厘米宽248厘米现藏于故宫博物院关于它的内容我们在前面已有所介绍要在如此之大的篇幅内反映如此广阔的社会内容显然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该画的价值就在于实而不板繁而不乱长而不冗在构图上画家采取散点透视的传统方法让观者在移形挪步中不断领略汴河两岸的风土人情从杨柳新绿炊烟淡淡的郊外到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虹桥从算卦卖药修车造船的市井到旌旗猎猎气势雄伟的城门从缥缈淡远似有似无的舟楫到锱铢较量人声鼎沸的庭院画家将农村与城市植物与人物河流与建筑巧妙地搭配起来从而在虚与实繁与简的变幻中调整着观众的视点控制着节奏的变化将画面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在技法上画家兼工带写线条流畅大到广阔的原野浩渺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到房上的砖瓦门上的牌匾车上的钉铆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界尺描摹处不觉得呆板笔墨挥洒处不显得懈怠整个画面繁简得法张弛有序在细节的处理上画家不仅注意区别各色人等在服饰装束上的差异而且注重刻画人物之间在特定环境下的相互关系一幅画面竟有五百多个人物有问者有答者有呼者有应者有卖者有买者有忙者有闲者有动者有静者这其中不乏民俗性的情调戏剧性的冲突令人观赏不已回味无穷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
如果说民俗画主要反映了市民阶层的审美需求那么花鸟画则重点体现了宫廷贵族的美学趣味后蜀灭亡后黄居寀随其父黄筌来到开封入画院任待诏由于其精致富贵的黄派花鸟十分投合宫廷的趣味因而很受皇帝的赏识宋太宗委派黄居搜罗并鉴定名画于是黄派技法便被确立为官方的标准据沈括梦溪笔谈记载当时徐熙的孙子徐崇嗣因继承了野逸自然的徐派画风而被黄居寀斥为画法恶不入格被排斥在画院外画继也说图画院四方召试者源源而来多有不合而去者盖一时所尚专以形似苟有自得不免放逸则谓不合法度或无师承故所作止众工之事不能高也在这种情况下黄家富贵更加富贵而徐氏野逸也更加野逸了
应该看到黄派花鸟虽有其富贵艳俗的局限但在工笔写真的技法上确有其细致入微之处在这种写真风气的影响下对生活细节的观察与摹仿越来越引起画家们的重视例如在真宗年间负有盛名的赵昌为了能用色彩忠实地反映现实常常在清晨趁朝露未干之时便去花圃中一边观察一边调色从而获得了写生逼真时未有共比的美誉英宗时代的易元吉为了观察猴子的习性曾寓宿山家动经累月终于留下了聚猿图之类的杰作到了北宋晚期的徽宗时代这种风气愈演愈烈徽宗建龙德宫成命待诏图画宫中屏壁皆一时之选上来幸皆一无所称独顾壶中殿前柱廊拱眼斜枝月季花问画者为谁实一少年新进上喜赐绯褒赐甚宠皆莫测其故近侍尝请于上上曰月季鲜有能画者盖四时朝暮花蕊叶皆不同此作春时日中者无毫发差故厚赏之宣和殿前植荔枝既结实喜动天颜偶孔雀在其下而召画院众史令图之各极其思华彩烂然但孔雀欲升藤墩先举右脚上曰未也众史愕然莫测后数日再呼问之不知所对则降旨曰孔雀升高必先举左众史骇服画继卷十徽宗不仅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而且是一个杰出的艺术家现存其署名御制的花鸟作品有五色鹦鹉图瑞鹤图红蓼白鹅图腊梅山禽图等多种虽因其风格多样而被疑为有他人代笔之嫌但从其精湛的书法造诣来看绝不能排除其亲手创作的可能芙蓉锦鸡图有其亲手题写的诗歌该画精工典雅富丽华贵可视为钩勒填彩旨趣浓艳之黄派花鸟的继续且与画继中关于他独于翎毛尤为注意多以生漆点睛隐然豆许高出纸素几欲活动的记载完全吻合相信是赵佶的亲笔之作柳鸦图更是笔墨精湛构图巧妙堪称宫体花鸟画中的精品
赵佶瑞鹤图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国画以写意为主月季开时花蕊的微妙变化孔雀跃时先举哪一只脚这些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并不重要但是我们不要忘记绘画毕竟是一种以再现生活为主要内容的艺术如果我们对世间万物缺乏细致的观察功夫和准确的描摹能力又怎么能够离形求似着意挥洒呢从艺术辩证法的观点来看倘若不经过一个全力写真刻意求工的时代又如何能够进入一个更高阶段的写意创作呢雕琢而至于不见雕琢之痕此乃雕琢之最高境界不管北宋后期的文人墨客们是否达到了这一境界至少他们是在向这个奋斗目标而努力的而这一努力也正是他们对中国绘画乃至整个审美文化史所做出的独特贡献
在尊重客观摹仿自然的前提下一些画家也在自觉地纠正着黄派花鸟富贵艳俗的缺陷在这一方面首先应该提到的是神宗时代的画院待诏崔白他的花鸟画往往取材于败荷芦雁雪竹山鸥秋塘群鹅寒鸦野兔之类显然是受了徐熙野逸的影响在技法上他也突破了黄派花鸟的局限常常工中带写不尚雕琢现存的双喜图是其重要的传世佳作
继崔白之后文同的墨竹不仅汲取了徐派的野逸而且表现了文人的旷达文同字与可进士出身有较高的文学修养他不像职业画家那样过分地重视技巧而将意韵看得更为重要据苏轼记载文同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这种凭借灵感而不是依靠功夫的艺术创作显然与宫廷画家一枝一叶的精心描摹迥然不同它或许不够严谨但也脱尽匠气对此苏轼有诗赞道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岂其不见人嗒然遗其身其身与竹化无穷出清新庄周世无有谁知此疑神书晁补之所藏与可画竹三首以墨写竹并不自文同始但观其流传至今的墨竹图那疏朗得体潇散有致的寥寥几笔确显出前人所没有的书卷气息这种身与竹化的人格境界与其说是客观再现不如说是主观表现了
在文同的启发下苏轼大力倡导并全面论述了士夫画的创作要领并成为这场运动的领袖人物大致说来他的思想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他主张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宝绘堂记提倡创作的自由性和随意性蔑视职业画家刻意为画的创作动机宋代的士大夫一般都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其中有不少诗书画兼擅者苏轼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但他强调的是只有将艺术创作看成是修身养性的手段而非升官发财的工具时绘画才能进入一种潇洒自由的境界而一般的职业画家尽管有娴熟的技巧却常常陷入为画而画的异化状态因而就难免匠气其次他认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主张离形写意蔑视简单摹仿也就是说士夫画不仅要冲破创作主体功利观念的束缚而且要冲破创作对象外在形式的束缚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毛皮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便倦又跋汉杰画山尽管在形似之外求神似在写实之外求写意的思想并不自苏轼始但在当时宫廷民间一律以工笔为高以写真为尚的情况下苏轼的观点确有其振聋发聩的作用最后他主张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强调不同种类艺术间的相互渗透与一般的工匠艺人不同当时的文人士大夫都能诗善赋具有很高的艺术修养从而使诗与画的相互渗透成为可能通过这一渗透不仅可以为作品注入特有的书卷气息而且可以使偏重于客观再现的绘画艺术与偏重于主观表现的诗歌精神结合起来在有限的绘画空间中蕴含着无限的诗意在这一点上苏轼曾将王维的创作视为楷模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以此为出发点他甚至将王维放在了吴道子之上道子虽妙绝犹以画工论摩诘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谢笼樊吾观二子皆神俊又于维也敛衽无间言凤翔八观这种重树艺术权威的举动表现出明显的尚意倾向苏轼不仅有理论而且有实践在题材上与那些爱画珍禽瑞兽的宫廷画家不同他专画枯木石竹作枯木枝干虬屈无端石皴硬亦怪怪奇奇无端如胸中蟠郁也米芾画史在技法上与那些精雕细琢的工匠画家不同他笔酣墨饱飞舞跌宕如其书如其文清孙退谷庚子消夏记尽管从传为其作的木石图中我们不难发现其粗糙生硬之处但那大胆的笔法独特的追求不仅令时人一新耳目而且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与风俗画和花鸟画相比北宋从事山水画的文人最多其尚意倾向也最明显据郭若虚图画见闻录记载北宋前期最为流行的山水画派有关仝李成范宽三家他们被称为百代标程可见其影响之大关仝的情况我们在晚唐五代的部分中已作过介绍这里主要看李范两家
李成先世为唐代宗室祖父李鼎父亲李瑜都是著名的文人由于时代的变故李成于后周时未能施展抱负入宋以后则饮酒作画避世全身与那些职业画家不同李成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和政治抱负他出经入史能诗擅赋绘画不是其谋取生计的工具只是他抒发郁闷的手段据说当时开封的王公贵族竞相请他作画但李成清高自赏弄笔自适很少为他人动笔于是乎仿造者纷纷出笼据后来的米芾讲他平生所见题为李成之画者不下三百幅其中只有两件真迹以此而论前面所引开封某中药铺以挂李成画而自重的事情也就真假难辨了今传李成作品有读碑窠石图晴峦萧寺图茂林远岫图等读碑窠石图款题王晓人物李成树石元图绘宝鉴已有著录较为可靠该图画荒野寒林中有童仆随行人仰观古碑使人联想起历代兴衰变迁之事耐人寻味图中枯枝作蟹爪状与李成桀骜不驯的性格相吻合整个构图凄凉萧索与图画见闻录关于其绘画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笔法精微的记载相一致总之在这幅画中我们所看到的不仅是精湛的技法更重要的则是画家的人格难怪圣朝名画评说他思清格老古无其人呢这也正是文人画与工匠画的区别所在
李成在太祖初年即已去世在这以后的60年里范宽在画坛上取得了无可争辩的领袖地位与李成一样范宽也是一个落魄不拘世故宣和画谱的在野文人画家他卜居终南山太华岩隈林麓之间常常终日危坐极目远望沉湎于山水之间与李成烟林清旷气象萧疏的风格不同范宽的绘画气象氤蕴意境深远北宋刘道醇圣朝名画评认为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坐外这可能与二者所处的地域环境有关因而其影响也不同当时有所谓齐鲁之士惟摹营丘李成关陕之士惟摹范宽的说法后来的王诜则将其二人比作一文一武尽管如此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都要在绘画之中寄托主体的人生境界表现主观的人生理想今传范宽的作品有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等前者气势浩大后者意境高远若没有足够的艺术修养没有开阔的文化胸襟是断不能画出这样的作品的
到了北宋中期以后郭熙和王诜继承了李成和范宽的事业与李范二人不同郭熙布衣出身因善画而被引入画院先授艺学后迁待诏成为宫廷画家的一员但从其著名的林泉高致看郭熙同样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在这部重要的画论著作中他一方面像其他的宫廷画家一样注重了取法自然的写真意义指出学画花者以一株花置深坑中临其上而瞰之则花之四面得矣学画竹者取一枝竹因月夜照其影于素壁之上则竹之真形出矣学画山水者何以异此盖身即山川而取之则山水之意度见矣一方面他又同那些文人画家一样强调了主观情致的重要意义认为以林泉之心临之则价高以骄侈之目临之则价低或许正是这种折衷调和的态度使他既得到了神宗皇帝的赏识又获得了苏轼等人的赞美郭熙不仅在理论上左右逢源而且在实践上兼收并蓄从其代表作早春图可以看出他既取法于李成树木的遒劲又继承了范宽山势的高远并能使二者融会一体相得益彰除该图外郭熙流传下来的作品还有关山春雪图窠石平远图幽谷图古木遥山图等
然而北宋山水画的主流还是在画院之外发展的比郭熙约晚30年的王诜是宋代开国功臣王全斌的后代娶英宗之女蜀国公主为驸马都尉利州防御使高贵的出身和良好的环境使王诜具备了深厚的文化修养他与苏轼米芾等人一样于诗词书法绘画无所不工其创作态度也与之相仿佛他的绘画既工于设色亦擅长水墨既发展了盛唐的李思训亦继承了宋初的李成前者如烟江叠嶂图后者有渔村小雪图在设色山水方面李思训喜用金碧王诜则纯用大青绿李思训爱画楼阁王诜则偏好自然李思训工整而尚欠成熟王诜则成熟而不求工整在水墨山水方面李成苍凉而古朴王诜则清秀而雅致总之王诜既保持了文人画家的书卷气息又表现出自己独特的个性从而对北宋后期偏于秀丽的风格和重视傅色的技法产生了影响从整体上看王诜的作品或许不像郭熙那样成熟而老练但却俊逸而儒雅这一切都与其文人的气质和修养有关
到了北宋晚期米芾父子更高地擎起了文人山水的旗帜米芾初仕校书郎擢书画博士迁礼部员外郎他不仅是宋代的四大书法家之一而且具有极高的绘画素养有画史书史宝章待访录等著作传世在创作动机上他倡导信笔为之的墨戏反对刻意求工的匠气在审美风格上他倡导平淡自然的天真反对姹紫嫣红的华丽在绘画技法上他倡导用书法中的笔触来表现自然山水的变化反对描枝画叶的界尺工笔据史料记载米芾作画不专笔纸或以纸筋或以蔗滓或以莲房性之所至皆可为画其山水画最善于表现烟岚氤蕴晴雨之间的朦胧景色千变万化新意无穷遗憾的是米芾真迹已无我们或许可以通过其子米友仁南宋以后的作品来体会所谓米氏云山的妙处所在宋人邓椿在画继中记载米友仁天机超逸不事绳墨其所作山水点滴云烟草草而成不失天真其风肖乃父他的代表作有潇湘奇观图云山墨戏图云山图等充分发挥了水墨渲染的效果具有独特的风格
赵佶闰中秋月帖页
黄庭坚诸上座帖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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