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父亲__关于父亲的信赖长虹[吉林]亲爱的朋友,你好!大洋彼岸的你多次来电打听我父亲的情况,说你要写一篇《东方父亲》的论文,要搜集有关中国人父亲的资料。那么,我就在这东方夏日的清晨,在东方的一棵古柳树下,将我父亲的故事讲给你。我的父亲今年88岁,属龙,中国农历十月十五是他的生日。身体硬朗,爱搓麻将,常赢和他玩的儿孙。换个口吻,我习惯称父亲为老爸,我的儿子也这么称呼我。老爸命很苦,不到一岁母亲就被婆婆逼走了。老爸打小没吃过饱奶,是姑妈和父亲用高粱米或小米饭米汤将他们养活过来的。至今提到童年,都会泪眼涟涟,哽咽哭泣。在老爸眼前儿,我们谁也不提童年的话茬儿。无父何怙?无母何恃?看到早失怙恃的孩子,老爸总是疼爱有加。我孩提时邻家有个小孩,叫老虎,他的妈妈早逝,老虎到我家玩,只要赶上饭口,老爸总是把他抱上炕,让他吃饱。要知道,那时候成人才吃二十七斤半粮食,家家粮食不够吃,吃顿饱饭该是多奢侈多难求的事呀。有一次我和老虎打起来了,叫老爸碰上了,老爸不问青红皂白揍了我,我放声大哭。老妈听到了,跑出家门喊:“谁打我的三宝了?”老爸气哼哼地说:“我打的,他和老虎打架。”老妈把我搂回家,我哭着睡着了,不知啥时,觉得有水珠儿滴在我的脸上,是下雨了么?是屋子漏了吗?睁开眼睛一看,是老爸坐在我身边,用手轻揉着我被他打出手印子的肩膀,掉泪呢。老爸看我醒了便揩干了泪水,和我说:“再别和老虎打架,他没有妈……”说着泪水又落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老虎打架,一直玩过了童年,一块儿上了中学。后来听说他娶了媳妇,去了北大荒。老爸命运多舛。新中国成立后的翌年他进城良种场工作,饲养奶牛,给订奶户送奶。工作出色,当上了团书记。多说一句,老爸“早婚”,十四岁上和比他大四岁的我的老妈结婚,老爸现今还和我们诉苦:小时候刚结婚那阵儿,没少挨我老妈的打,净是骑着揍。老妈则说:咋不说你那阵儿老淘气了呢,人家在那做饭,你拿烧火棍捅人家屁股,再不就是特意给你往屋里抱湿柴火,调理人。你们说该不该揍他?儿孙们哈哈大笑老爸喏喏。再说回来,老爸在良种场工作出色,还当过市里先进,可好时光不长,场里来了新领导,独出心裁,要把职工的工资打乱平分。老爸是团书记,又在一线工作,和这位领导说:干啥活挣啥钱,打乱平分不合理。领导坚持要弄。老爸一看没法儿,便给“一家子”__时任全国总工会主席的赖若愚写了封信,问工资打乱平分合不合理?有没有这样的政策?不久,赖主席复信到省总工会,省总工会派人来调查,纠正了此作法,批评了这位领导,为此这位领导和老爸心里打了结儿。事隔不久,一头由老爸饲养的牛死了,在给职工分牛肉时,发现牛胃里有铁钉子,这位领导立马说这牛是老爸有意害死的。整理材料,不通过领导班子,报告公安部门,要打老爸现行反革命。那时候,牛是生产工具,有意破坏生产工具,还不定你为反革命?!农场副手高爷、刘爷得知情况后,马上告诉老爸。老爸急了,说:牛是反刍动物,铁钉子可能是在放牧时吃进去的,我怎么也不能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呀!这不是因为工资打乱平分的事记仇整人吗!高爷、刘爷说:你先躲躲,公安把你抓进去了,就不好办了。老爸一听也是,赶紧打点行囊,上北京找“一家子”。“一家子”特负责,电话打到省里,省里又打到市里,电话打了一圈儿,那位领导提出要把老爸调走,于是老爸到了建筑单位,工资兑套,定四级瓦工,工资五十六元二角八分。祸福相依,这话用在老爸身上挺合适。因祸得福,没成想,一个农家孩子,放牛送奶的,进了国营建筑企业,还是四级瓦工。这之前,老爸连砖都没摸过,别说什么大铲、抹子、刨锛儿了……时光弹指,白驹过隙。转眼间我们一家九口人了。五十六元二角八分,养活九口人。爷爷、老爸、老妈、大哥、二哥、我、四宝、燕子、二荣,一大家人,每天吃粮就是个事儿。老爸老妈口挪肚攒点钱,求人买了辆大飞鸽自行车,干啥?老爸要骑它下乡买粮食养活家人哪!那时候,粮食统购统销,个人买卖粮食属于违法行为,但为了养活我们这些“张嘴兽”,阶级觉悟本来挺高又曾当过团书记的老爸为了一家人的生命,只得铤而走险了。粮食被老爸用自行车从遥远的乡下驮回,几天又被我们吞噬光。现在想想,那是一个怎样不辞劬劳的养育啊!老爸用数不清的汗水、泪水支撑、呵护了这个家啊!有一次,老爸数九天去夹信子买粮,后半夜回来时走“麻搭山”了,大雪纷飞,狂风怒号,在大山坳的坟圈子转呀转,怎么走都是原地打磨磨儿。直到今天,我不知道那夜老爸是怎样走出那座关东山的。只记得那天天蒙蒙亮,老爸进家时,霜花绽满了他的身躯,走路一瘸一拐的。爷爷说我老爸的脚可能冻伤了,老妈忙跑到外面端来一大盆雪给老爸搓。不谙世事的我,吓得蜷缩在被窝里,瞪着眼睛,看见老爸大滴大滴地淌眼泪。那年冬天,老爸就下乡买这一次粮;那年冬天,老妈常去我现在住的小区__那时的七一社大地里捡白菜帮子;那年冬天,糊我们一家人口的,常常是我最不愿意吃的菜团子;那年冬天,我似乎长大了,暗暗发誓:长大了,要替老爸担当一份事儿!我十多岁那年初冬,老爸又下乡买粮。从亲戚家借辆自行车,老爸让我和他一起去。那次去的是伊通县三道公社周二叔家,二叔是大队支书,土改干部,在当地特有威信。老爸和我到他家时,天已偏晌,二婶炒了鸡蛋、粉条,蒸的小米干饭,打对我们爷俩吃饭,二叔则忙活装粮。天擦黑时,二叔给我们送出村子,老爸领我骑车上路。这一次,还真的遇上了劫道的“棒子手”。骑车走乡路,硌硌塄塄。老爸怕我害怕亦或寂寞,给我讲他自己下乡买粮的“经验”:走乡下黑道,盼灯光,又怕灯光。盼灯光,是走近了生产队的场院,离家就近了一截儿;怕灯光,是买卖粮食犯法,叫人逮着没收粮食不说,还得把人送公社交公安,那可就惨了。但得说句良心话,就是抓到了,看到你是自己家添吃粮,不是“投机捣把”,都是“教育教育”就放你走,没有人干丧良心的事。于是,看见灯光远着点走。俩人唠嗑走道快,唠着唠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烧锅岭前。那天是月亮地,小孩儿我眼睛尖,离大老远就看见道边像猫着个人。小声告诉老爸后,我抽出了防备野牲口的小日本枪刺,大胆推车前行。月光映着枪刺光,明晃晃的,道边猫着的那小子看着藏不住了,干脆走上道中央,距三四步时说:自行车丢了,你们骑的是不是我的?我虽岁数小,个子高,胆子大,车子一放,枪刺一挺,喊:闪开!别扯犊子,扯犊子干死你!谁能骑你自行车……老爸也抖出了三节棍。那小子一看这架势,赶忙下道滚了。老爸和我则匆匆上岭。走在岭上,老爸说:这要是自己,就得出事儿了。告诉我:啥时候走黑道,怕的不是什么野牲口,真正怕的是人……一晃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有一天,良种场造反派的一个人来找老爸,说他们批斗当年整老爸那个领导,要老爸回去写材料,说这个领导迫害贫雇农后代,当年奶牛是他整死的,故意陷害……老爸笑了,对来人说:该咋回事就是咋回事,说他迫害贫雇农后代、整死奶牛,那是扯蛋!回到良种场,“批斗会”上,面对愧疚胆怯的那位领导,老爸也是这么说的,并阻止绑他打他的人。文化大革命后,那位领导和老爸成了至交,他的晚辈则和我成了朋友。而今,他已作古,老爸唠起他眼噙泪花……时光递嬗,老爸到了退休季。一天傍晚回家,看见老爸坐在院里长吁短叹,心事重重。问老爸,才知道老爸退休了。我忙跑到山下小卖店,买了啤酒、罐头,又在自家园子菜地摘了黄瓜、小辣椒,掐了把葱叶子,舀了碗大酱,和老爸在院里对酌。我安慰老爸:“人谁都有退休的时候,退休了就好好蹓跶玩儿,享受天伦之乐,颐养天年。明天我把赖玉泉__你大孙子送来,你骑车带着他玩吧……”老爸释怀。第二天一大早,老爸自己就来了,骑车带着孙子赖玉泉走平岗,逛凌云,去小孤山……老爸不甘赋闲。哄了一段孙子,又约了几个退休老哥们,张罗整起土建工程。披星戴月干了二三年,累得够呛。一天突感腰疼自己骑车去市医院看病,竟然倒在医院。医院的朋友把电话打到报社,报社领导王大军听说后,立即带了中巴车赶到医院。从医院回到家下车时,老爸双下肢已不会动弹,小便尿湿了中巴车的车座。我吓得不知所措,老妈说:“马上去乌龙山你小叔家,取熏了的野鸡脖子长虫……”闻讯赶来的朋友张福贵、李经杰、胡勇和我立马驱车赶去乌龙山……光阴荏苒,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老爸奇迹般地战胜了曾被省医学专家诊断的脊柱癌变疾病,健康爽朗地生活着,虽行动不便,但还是那么刚强、快乐。天宇中每天都挤着无数看不见的信息,说不准给谁捎去平安与祝福的问候。老爸说:存在的,你不一定看得见;看不见的,你不能说它不存在。问老爸这是啥理儿?老爸说:自己悟去吧……亲爱的朋友,啰哩啰嗦说了这些,不知对你撰写《东方父亲》论文有用没用,反正我提供给你,我现在也逢退休季,心情挺好的,九岁的大孙子去了南宁上学,回到了大儿子夫妇身边;老儿子家生了个千金,赖氏家族四世同堂,人丁兴旺,家和平安。发给你这文字时,我想起了一位歌手朋友唱的歌: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朋友啊,你会唱吗?飞来东方,飞来中国,飞来中国东北,在东辽河边,在龙首山麓,我们共同唱起这首歌,献给天下所有的老爸……祝福你,我的朋友!你的哥们:赖长虹(2015父亲节,重新发表此文字,怀念2016.3.15辞世的老爸)
88年属龙人的婚姻如何(关于父亲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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