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我讲啊,一定听我讲完。今天我要讲的是鲤鱼。红烧、清蒸、糖醋?都不是。请
擦干口水,我们要说的,是一尾金灿灿、活生生的大鲤鱼。双眼像红宝石一样剔透,唇边那
两支须子神采奕奕地支棱着,阳光下游动时带得一整片水域都流光溢彩。
这样一尾精彩的鱼,当然生活在一个非常美丽的水塘,水塘里莲影重重,假山嶙峋。和
她一起悠哉度日的,还有其他八尾鲤鱼。不过,她是最特别的。因为其它鲤鱼都没有名字,
她有。当然,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名字,她就叫红眼儿。
名字是皮厂长给她取的,这就有了特别的意思。皮厂长是这方圆十里地说一不二的老大
,这个厂子里,从啤酒花到麦芽糖,从装卸工到门房大爷,都得听他的。当然,这水塘和里
面的鱼,也都得听他的。哪支浮叶留着,哪个骨朵得掐了,都是他说了算。红眼儿它们每个
礼拜吃几次活饵,打多久的氧,开多大功率的过滤,补什么规格的硝化,都得经过他批准。
眼下,这厂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疯狂了。单这几天,皮厂长就连着签了几个大单。他的“
飞跃”牌啤酒,正像它的名字一样,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牌子一跃成为本城第三大巨头
了。厂子里的所有机器和工人24小时连轴转,还是供不应求。
皮厂长就使劲给工人们加工资,两倍、三倍,不停地加。给机器加润滑油,最好的精密
油,不要钱一样成桶地倒。他唯一发愁的是,麦芽发酵的时候总是磨磨蹭蹭,要是也能给麦
芽发奖金就好啦!
皮厂长很暴躁,不过这暴躁是快乐的暴躁。他是个五短身材的黑脸汉子,粗声大嗓。这
几天他的嗓门格外地大,从厂门口经过的路人们,听到他在里面说话,就窃窃私语:这厂子
里的高音喇叭怎么破啦?
另一个就说:天天开这么大声儿,不破才怪!
门房二大爷听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二大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长辈,反正他见
了谁都是一副二大爷的样子,甭管谁的车,他都照拦不误。老皮喜欢他,说这个岗位正需要
他这样一个人,又撑面子又防贼。
防贼,其实主要是防着有人动他的风水鱼。不然呢?十个工人大太阳底下干了十天,才
把这池子砌好。这是有讲究的!一切都是在灭灯大师的指导下进行的。大师先是问清了工人
的生辰八字,才给他们派的活儿。十个工人分成两组,北方金那组铺黑玛瑙,东方木铺绿石
,南方火铺红珊瑚,西方金铺白砗磲,最后,水胆琥珀坐镇中间。每个方位九九八十一颗石
头,顺序不能错,图案不能错,人更不能错。
为了找这最后两个五行属土的工人,可难坏了灭灯大师。皮厂长五行属水——土克水啊
!当时,他接手这个快倒闭的厂子时,开除的人,除了个别歪瓜裂枣,就都是76年和90年生
的。这也怪不了他,谁让这两年五行属土呢。可眼下,无人可用了。到最后,还是二大爷出
马,从隔壁爆竹厂弄来了两个小子。
池子铺好了,活儿漂亮得很。下面就是请风水鱼了。老皮陪着灭灯大师,转遍了城里所
有的花鸟鱼市场。玄色大鲤鱼八条,很快买好了,可这点睛的金色大鲤鱼,怎么也买不到。
眼看就到了中午,只得先吃饭。大师掐指一算,说,这缘分要到了。就指挥老皮把车往市里
最大的海鲜酒楼开。那地方儿,一顿饭没有千八百下不来,老皮就有点儿冒虚汗。可是,进
了门,大师理也不理引座的小美女,径直向着后厨走去了。砧板上,一尾通体金黄的大鲤鱼
,正在扑腾。大师是人未至声先到:刀下留情!吓得那厨子手一抖,刀直直地砍在了自己的
脚面儿上。
最后花了七八顿饭的钱,才把这鱼买下来。没办法,还有厨子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啊!那
厨子还非说这是一条龙鲤,乃是得了天地造化灵气的品种,得888一斤。老皮就有点儿想跟
他分辨,可是灭灯大师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说:这点睛的鱼,都是鱼王,有灵性的。既然是
请,就不能还价,不然就折了鱼王的身份。老皮恍然大悟,赶紧拿出卡来使劲儿刷。刷的时
候,他偷眼看那鱼王,果然红灯泡儿一样的眼珠子正盯着他呢!他就一凛。
等鱼请进了池子,老皮突然就不肉疼了。漂亮!大气!先不说风水,光看这气派,也值
了!尤其是这“鱼王”,太有范儿了!其它八尾鱼动来动去,也就是制造些波澜,可这鱼王
一动,满池子金光闪烁,别提多好看了!灭灯大师说:皮老弟,有了这幅活的九鱼图,你就
等着瞧好儿吧!
根本没有等太久,当天下午,就有个瘦子来找他,说无意间喝到了他的“飞跃”啤酒,
味道正,要跟他合作。瘦子拿出名片,老皮一看,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原来这人就是市里最
大那个美食城的老总!前面我们说过,除了飞跃,另外两大巨头可都是由这个老总提携才坐
稳了今天这位置的!
这是个老工业区的十八线小城,可是却在全国有着不小的名气。为什么呢?就是能喝。
冬天喝白的,夏天喝啤的。男女老少齐上阵,一年能喝倒两个牌子!老皮年初接手了这个厂
子,就指望这一个夏天捞个盆满钵满呢——你问我明年怎么办?你傻啊,牌子要没臭,明年
就出新品,冰啤、黑啤、姜啤,换着花样来,永远保持新鲜感。要是牌子倒了,也不怕,换
个牌子不就得了!
老皮送走那财神爷,揉了揉笑得都抽筋了的黑脸,经过那池子,突然那尾金色鲤鱼一甩
尾,甩了他一身水。老皮站住了,歪着头琢磨了半天,琢磨出来了:这是鱼王显了灵,现在
邀功呢!老皮就赶紧打发人去买面包虫。他把那虫子夹在手中,别的鱼都围过来瞅着,只有
鱼王一跃而起,稳准狠,一口就抢走了。老皮说:这红眼儿,有意思!
从那以后,鱼王有了名字,每天喂鱼也成了老皮雷打不动的一项重要工作。红眼儿也不
太吃料,就等着老皮给她开小灶。老皮一来,她就打转、甩尾巴,亲热得不得了——可能你
要问了,你怎么就知道是“她”而不是“他”呢?
我当然知道,不单这些,我还知道她的前尘旧事。这红眼儿可不像那厨子说的,一年长
一斤,所以三斤多。要这么算,她得一千年长一斤。自从得了道,她就能化万物来修道了,
化掉几斤体重或者是周期性的满腹鱼籽,都不是问题。当然,她也不叫红眼儿,人家的名字
文雅着呢,姓李,名绛,号火山郡主。
既然称了郡主,自然有个君王了。这君王当然就是她的父亲。她从小长大的这个地方,
正是五大连池某个火山口下面的大湖,具体是八个池子里面的哪个,咱就不说了,因为这地
方可是一块儿货真价实的风水宝地——既然是宝地,知道的人多了,就绝对没好处。
这火山郡主可是她父王心尖儿上的肉。在十几个女儿中,只有她长得跟她那死掉的妈一
模一样。小郡主从小美到大,到了能幻化人形时,已经成了八个池子里所有公鱼的梦中情人
。可这孩子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方面,她啊,一心想要化龙。
其实,化龙这事儿,传了几千年了,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四生五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四生者,卵、胎、湿、化也。这最后才是化。卵和胎就
不说了,这湿生就有些邪乎了。湿气中据说能生出各种长着翅膀的昆虫。比如烟瘴之地,这
瘴气就能变成蚊蚋;低洼之地,百草腐而不坏,里面还能钻出自带尾灯的萤火虫来;再浅近
些的,天一热,大粪坑里总会拱出大白蛆来——当然大白蛆没有翅膀,但也不要歧视人家嘛
,耐心点儿,给它点儿时间——其实,古人就是吃亏在没有放大镜,看不见这些地方的虫卵
。总之,我认为这湿生基本是扯淡。
至于比湿生更扯的化生,我总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这化生讲的是从无到有,无依无托
,只借着一点业力就出现的。可小郡主的元神怎么也有三斤多重,又不是一股虚无缥缈的仙
气儿,想要从无到有,也先得把自己弄到“无”的境界啊。她父王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
她不听。练啊练,练了三千年。不但耽误了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把自己整成了一个老学究。
想想现在大家听到女博士会怎么想,就能知道原来那些狂蜂浪蝶们现在为什么见了她就躲着
走了。
不过小郡主也不在意,她早读了所有关于化龙的古籍、野史甚至志怪小说,心里只有这
一件事儿。她知道自己必须历三次劫,也就是说,让雷劈三次。与此同时,她还开创了堪舆
术的一个新流派,能算出天地灵气的流动,目前,据她自己说,时间上已经能精确到毫秒,
地理上能到达坐标系的小数点后三位。可是,我总觉得她这是一门彻头彻尾的伪科学。因为
她第三次根据自己的测算去采气的时候,就让人一网给捞上来了。
那天她说不让我跟着去,可我不放心啊,还是偷偷跟在她后面去了。原来她找到的风水
宝地竟然是一个铺满绿苔、冒着泡泡的死水潭子!味道我就不说了。我看她也是犹豫再三,
才变化了跳将下去。不料我刚在旁边的树上睡着,就听到两个小子吵吵嚷嚷。一个惊讶地说
:我c,这野坑里也有这等好货色!
另一个说:快快快!不要下饵了,直接用网兜捞!
我还没来得及变成人形,小郡主已经被两个小子带走了。他们骑着摩托车跑在前面,我
在后面一阵猛追。摩托车这种东西,可比御风而行要快多了,不一会儿我就岔气儿了。等我
再找到小郡主,她已经被养在了那个海鲜酒楼的鱼缸里。眼神直直地,喊她半天,她也没有
反应,想来是被下了药。我在那鱼缸跟前折腾了半天,就有人来问我,是哪个包厢吃饭的。
我不就是路上摔了几跤,衣服裤子都沾了点儿土吗?结果就让人轰了出来。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为了引那老道来救小郡主,我可是一口气耗费了几百年的修为!
偏偏那老道走路磨磨唧唧,厨子的刀都到了小郡主身上,我都从房顶上冲了下来,准备护住
小郡主了,他才喊出那一声“刀下留情”!
所以,这种弥天大祸都算不出来,我要是小郡主,就再也不会提堪舆了,干脆做个痰盂
罩在自己头上好了。反正不这么干,我是没脸见人了。可是她不在意,还念了个咒把我拘出
来了——好吧,我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守护者,是被她的父王用古老法术跟她永远连结在一起
的一个、那个——小精灵。不过,我可不是化生的,我有爹,也有娘。要不是家里太穷,我
爹娘是不会把我卖掉的。当然,这也跟他们孩子太多有关系,毕竟六十多个孩子,邓通石崇
都能给吃穷了。
我跟小郡主一见面就吵了起来,她怪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四处游荡。我本来想
着不提她的伤心事了,可她居然倒打一耙!真是枉费我消耗了那么多内力引导那老道救她。
我们见面的时候是深夜,整个厂子还是灯火通明,二大爷的呼噜声早淹没其间。我化作
一个闲人,在那水塘前装做赏荷。小郡主说:快点把我弄出去,这老道的五行结界,让我化
不了人形了!
我赶紧试了试,可结界纹丝不动。老道虽然名字不靠谱,但师承茅山的法术还是很靠谱
的,就连我也无计可施。我只好挠挠头说:您就安安心心在这儿修炼,也是一样的。这五行
阵可是个好阵法儿,虽然出不去,可是对修行可是大有裨益的,在这儿练一年,抵得上在咱
们那老池子练七八年了!
小郡主说:修行?你听听这声音!吵得我天天偏头痛,连觉都睡不着,我都快得神经衰
弱了!
啤酒厂的声音,客观地说,是大了点儿。尤其是倒腾瓶子的时候,让人好不心烦意乱。
我只好试着转移话题:不过您这些日子倒是有些发福了!唉,说句实话啊,现在这世道,在
哪儿都不好混。咱老家那池子,现在污染越来越严重,还有药鱼的、炸鱼的,吃顿饭都提心
吊胆。其实啊,还不如这里天天开小灶呢!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聪明如小郡主,果然马上知道了——我已经躲在一旁看了好
几天笑话。她着急地说:我已经推算出来了,我的第一道天劫马上就要来了,你再不想想办
法,我说不定就没命了!
这么一说,我也着急起来了。正在这时,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在我身后大吼一声:喂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回过头,正是那二大爷。他向我走来,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退,我一脚
踩空,正正地跌进了那池子里。瞬间五行法术让我显了元神,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瞬间变回了
一只带尾灯的漂亮小虫子。
二大爷说:咦?难道是我花眼了?明明看到有个男的,鬼鬼祟祟的想偷风水鱼?他围着
水塘转了好几圈,才一步三回头地向门房挪去。
我伏在小郡主背上瑟瑟发抖。其他八尾鱼早发现了我,只是迫于小郡主的压力不敢来争
食。我赶紧施法,不料跟小郡主一样,被这五行阵牢牢困住,不能变化了!我只好爬到假山
上去。这真身几千年不用了,老胳膊老腿儿还真不好使唤,我爬了半夜才找到一个绝佳的隐
身之所。
这次小郡主的创新堪舆术居然没算错!第二天早上,整个城市就开始黄沙漫天,乌云遮
日。老皮指挥着几个工人,拿防雨布把水塘罩起来。他现在简直把小郡主奉若神明。也难怪
,老皮的飞跃啤酒,早已稳坐本城酒厂第一把交椅。他已经把隔壁那个赔得底儿掉的爆竹厂
买了过来,准备大干一番。
不过,这也当然全是小郡主的功劳。鲤鱼带财,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小郡主这修为,
简直就是一只活的聚宝盆。我只怕这财气太粗,老皮的小身板儿承受不住啊!
到了中午,雷就下来了。可是装了棚子,四角都接地,那雷左劈右劈,就是劈不到水塘
里。突然间老皮冲了出来,他拿着一根儿不知道从哪儿撅断的天线,好像要给棚子装避雷针
。真能瞎折腾。果然,他刚靠近棚子,一个炸雷就劈在了他头顶。老皮顿时直直地倒在了地
上。
雷声顿时停了,闪电也不再劈下来。过了不到几分钟,乌云散尽,阳光普照。
——唉!这下完蛋了!死了个凡人,这渡劫可就是彻底失败了!我躲在假山的石头缝儿
里,暗暗地捶胸顿足——当然,我是说在想象中,其实我只是忽闪了几下翅膀,意会就行。
不料过了几分钟,那皮厂长突然坐了起来,他摸了摸脑袋,只见头发顿时化作一股青烟飞走
了,他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光头。
小郡主突然千里传音给我:天哪!我居然已经渡过了第一个劫!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个
凡人帮我挡了雷!
我探出身子,向她看去,果然,她的一支须子和头顶已经变成了红色——待到通体透红
,她就可以飞升了!我说:快算算下次天劫的日子!
她就算了起来。突然,她大惊失色地喊道:这不可能!
我问:怎么了?快说!
她不理我,又算。算了有十遍,才告诉我:下一道劫,就在明天上午!
我说:这不可能吧?一般怎么也得隔上几十年!
她说:还有更不可能的,最后一道劫,也在明天上午!同一个时辰!
我说:两道劫一起来?
她说:卦象上确实是这么显示的。
一听她说卦象,我就放心了。她那个创新堪舆术,要是能连着算准两次,我愿意把毕生
修为都送给她!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小郡主居然又算对了!第二天一早,天气已经不能用飞沙走石来
形容了。电视里说,由于厄尔尼诺,我们这地界居然刮了台风!
棚子早已被刮得不知去向。我藏身的那假山被拦腰刮断,断掉的那截飞到了门房的屋顶
上。小郡主和其他几条凡夫杂鱼也不得不扎堆儿挤在了水塘的角落。我勉强扒住一个石头缝
儿,硬是挤了进去,才没有被刮跑。
天上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声音又低沉又尖利。我抬起头,看到两团浓得发黑的乌云,一
大一小,都挤在啤酒厂的上空。突然间,两道乌云里同时劈下闪电,一粗一细。两道闪电在
半空中汇合,变成一道极为粗壮的闪电,直直地汇合到了小郡主头上。这谁能受得住?
我化
为人形,正要扑出去,只见那个老皮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大桶。他刚舀
起小郡主,闪电就下来了,同时击中了他和小郡主,还有我。
人真不能乱发誓。被击中的那瞬间,我本能地把全身的修为都化成结界,把我们三人都
罩了起来。没办法,老皮离得太近,我想避开他也难。
小郡主发出了一声痛苦至极的呻吟。只见她的浑身已经变得火红,像是着了火一样。然
后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我一看,是隔壁的爆竹厂还没卖掉的那些烟花,全都被点燃了,
一时间天空中绚丽极了。
突然小郡主周身闪过一道白光,眼睁睁消失在我面前。
我慌忙四处寻找,此时,爆炸声刚过,我还是听不到一丝声音。我只看到工人们围过来
,惊讶地长大了嘴巴,有些人拿出了手机向着空中拍着。我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半空
中一条金色的小龙,红宝石般的眼珠,正在御风而行。绕着啤酒厂转了几圈,它就直冲云霄
,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你问老皮?他当然没有死了。只是上回没了头发,这不,他正在说,这次也烧掉了一些
毛发,具体是哪儿的,我也不想知道了,相信你们也一样。老皮还在吹嘘说,他这人体质特
异,从小就不怕闪电。我只是站在人群中静静听着,没揭穿他。毕竟我这三千年的功力没了
,想从人形变化回去都费劲了,起码得用心修炼三个月!
灭灯大师不知从哪儿连滚带爬跑了进来。他掐掐算算,突然大惊失色,跪了下来。他对老皮说:这真是千古奇闻!你
结了大善缘了!刚刚飞升的,可是火山郡主!
老皮不明就里,可也跪了下来。他突然问:那我是不是
还得再重新请一条鱼王回来?
灭灯大师打了他一巴掌:真不开窍!还开什么啤酒厂啊,把这儿弄成许愿池,你就天天
等着拿簸箕扫钱吧!
我听他们说完,就要走。不料二大爷拦住了我,他扭着我的胳膊,对老皮喊:厂长,这
个人就是上回想偷鱼的小子,又来了!小子啊,上回监控早把你拍下来了,你甭想抵赖!
我想跑,可是二大爷的手跟铁钳子一样有力。
——所以,警察同志们,这就是我的故事。我说的全是实话,我真不是偷鱼的小偷。求
求你们,放了我吧!
后记:关于精神病人肖景龄脱逃情况的简要报告
病人姓名不详,身份证丢失。无家属信息。自称肖景龄(音),因盗窃未遂且患有重度妄想症,三月前收治于我院。于今晨脱逃,门窗均未见损坏痕迹。无目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