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 石青川 见习记者 伍素文 |北京报道
17天的时间，91个国家和地区近3000名冬奥会运动员共聚“双奥之城”北京和张家口，在五环旗下竞逐7个大项109个小项比赛项目的奖牌。
这是设项和产生金牌最多的一届冬奥会。各国冰雪健儿自强不息、超越自我、顽强拼搏，为世界奉上一场精彩绝伦的体育盛宴：小将初出茅庐崭露头角，老将奋勇征战续写传奇，奥运纪录被不断刷新……
成功者往往能赢得满堂喝彩、荣耀加身，但很多聚光灯外的运动员身上也闪耀着奥林匹克的光环。天选之子屈指可数，很多运动员平凡而伟大，有人会受疾病、贫穷、年龄等问题的困扰，但这些没有妨碍他们追梦的脚步。他们的故事同样令人动容。
就像国际奥委会前主席萨马兰奇所说的：“有些人赢得了金牌，有些人打破了纪录，而有人则像鹰一样飞翔。”
每一个为梦想顽强拼搏的运动员都熠熠生辉，2022年北京冬奥会群星闪耀。
2022年2月6日，北京冬奥会女子冰球小组赛B组，中国2比1战胜日本。
中国女子冰球队虽败犹荣
“从结果来说可以接受，但其实还有点遗憾，毕竟没能进入八强。好在我们完成得还不错，过程也没给中国人丢脸。”这是中国女子冰球队队长于柏巍在没能打入八强后的感慨。
1988年出生的于柏巍今年已经34岁，在这届北京冬奥会上代表中国队出战的女运动员中，于柏巍是年龄最大的一位。作为一名34岁老将，这届冬奥会可能是其职业生涯以运动员身份参加的最后一届。
于柏巍14岁成为专业冰球运动员，17岁入选国家队。2010年，于柏巍顺利代表中国队参加温哥华冬奥会，并取得第七名的成绩。此后连续缺席了索契和平昌两届冬奥会。如今，这是她时隔12年再次代表中国女子冰球队，在家门口重新站上冬奥会的赛场。
相比12年前，现在球衣左侧印有大写字母“C”的于柏巍已成长为中国女冰队长，作为后防的中坚力量，于柏巍无疑是中国女冰的灵魂球员，无论场内还是场外。
尽管冰球项目不是中国的传统强项，但中国女冰在这届冬奥会依然用行动给观众带来感动。用队员的话来说，就是去“完成一个个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比赛分组上，中国队没有优势，与捷克、丹麦、日本以及瑞典同分在B组。按照赛制，B组前3名出线与A组5支队伍组成8强阵容。对远离奥运赛场12年的中国女冰来说，每一场都是硬仗。
但在不懈努力下，世界排名第20的中国女冰击败了世界排名第11的丹麦队和世界排名第6的日本队。
特别是与日本队的比赛。本届冬奥会，亚洲只有中国队与日本队进入了小组赛正赛，两队的对决精彩程度代表着亚洲女子冰球的竞技水平。那场竞技，中日两国女子冰球队伍打得都很拼，开赛9分钟，中国主力前锋张梦莹便因伤下场。两队也在常规比赛时间内拼到1∶1平，最终在点球大战中，中国凭借门将周嘉鹰五连扑，战胜老对手日本队。
尽管在与瑞典的比赛中1∶2不敌对手，并因此无缘八强，但无论是对队长于柏巍还是负伤的张梦莹以及整个中国女子冰球队，这都不是结束，这是中国女冰新的开始。
“豆包小姐姐”：不断向前，终会实现梦想
单板滑雪U型池运动员珍妮斯·斯皮泰里是马耳他代表团唯一的参赛运动员，她因为在等待成绩时吃包子的可爱瞬间而为人所知，并且每天吃6个豆包，被中国网友亲切地称为“豆包小姐姐”。
今年29岁、染着彩色头发、看上去阳光开朗的她，追梦之路并不平坦。斯皮泰里从小练习的是花样滑冰，18岁才开始学习单板滑雪。“当我决定从事这项运动时，人们说‘你年龄太大，太穷，又没有技术’，这些对我都非常不利。”斯皮泰里在采访中坦言。
但她始终坚信，克服这些困难就能实现目标。经费不够？她一边在网上众筹、打工挣钱，一边省吃俭用，住进房车。0℃以下的房车生活非常不便，没有空调，很多东西都会冻住，但斯皮泰里把省下来的钱用于训练。
年龄太大、没有技术？那就坚持每天努力训练。在猛犸山单板滑雪队（Mammoth Snowboard team）训练的那年，她在山上训练到下午3点左右再回家，下午5点在比萨店工作，忙到晚上10点左右回家睡觉，醒来再去训练。
北京时间2月9日，斯皮泰里以排名资格赛第21位结束了她的首次冬奥会之旅。但她不会止步于此：“每个人内心都有梦想，有的人却恐于尝试，因为追逐梦想意味着不断地失败、跌落、遭人反对，但是只要你不断向前，终会实现梦想。”
2022年2月5日，德国选手克劳迪娅·佩希施泰因在速度滑冰女子3000米决赛后。
49岁老将佩希施泰因：我的双腿老了，但心还年轻
本届冬奥会上，德国女子速度滑冰运动员克劳迪娅·佩希施泰在速滑女子3000米比赛中拿到最后一名，在速度滑冰女子集体出发比赛中获得第9名，但她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喝彩。因为，她已经49岁，此前征战过7届冬奥会，取得了5金2银2铜的成绩。
1972年2月22日，佩希施泰因出生于德国柏林，起初是一名花样滑冰运动员，因为不喜欢芭蕾训练，在10岁时转行练起了速度滑冰。北京冬奥会是她第8次参加冬奥会，她也因此追平了日本跳台滑雪运动员葛西纪明保持的单一运动员参加冬奥会次数最多的世界纪录，并成为首位参加8届冬奥会的女性运动员。同时，她还成为冬奥会历史上年龄第二大的速度滑冰运动员。
一句“我的双腿老了，但心还年轻”的名言，让她圈粉无数。2月5日，佩希施泰因赛后笑着接受采访：“我是笑着滑过终点线的。10年前，就有人说我老了，但现在我很骄傲，因为我还能和年轻人同场竞技。”她谈道：“昨天我在开幕式上担任代表团旗手，那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时刻，是我职业生涯中的巅峰时刻，我创造了历史，成绩最差的这届比赛却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这比我所有的奖牌加起来都更重要。”
相比于比赛成绩，她更期待过自己50岁生日。她预订了2月20日的机票，希望可以尽快回家庆祝。“那将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
出征即胜利。致敬老将！
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美属萨摩亚旗手内森·克伦普顿赤膊入场。
“光膀小哥”内森·克伦普顿：享受生命的多样性
美属萨摩亚的内森·克伦普顿，在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受到了全国人民的关心：这个光膀子上阵的哥们儿，究竟冷不冷？
对于自己的装扮，他回应道：“我的目的并非是展示肌肉和身材，只是想分享和展示萨摩亚的传统文化。近几届奥运会开幕式，很多国家的旗手都利用这个机会向全世界展现本国的特色服饰和文化，而冬奥会上，来自热带和太平洋岛国地区的代表团并不多，所以我抓住了这次机会。”
今年36岁的克伦普顿原本是田径运动员，但当他在电视上看到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上的钢架雪车比赛时，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于是在2011年开始练习钢架雪车运动。其实，克伦普顿还是为数不多的“冬夏双栖”选手。去年的东京奥运会上，他参加了田径100米比赛，同时他对滑雪、滑板和山地自行车运动也有浓厚兴趣。
不仅运动员身份有多重角色，生活中的克伦普顿也是个多面手。出生于肯尼亚的他，在四大洲、六个国家有过生活经历。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他当过模特、演员，也出过书，还是一位摄影师。“我很享受生命的多样性，这些不同角色带给我的人生更多色彩与欢乐。”
在本届冬奥会男子钢架雪车的赛场上，克伦普顿最终拿到了第19名的成绩。但对他来说，享受快乐就足够了。
2021年11月26日，河北张家口，2021/2022单板滑雪和自由式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次日，拥青拉姆在比赛中。
取得参赛资格但因伤缺阵的藏族小姑娘
2月9日是北京冬奥会单板滑雪女子坡面障碍追逐赛开赛的日子。代表中国参赛的选手拥青拉姆却不得不因伤退出，改由冯贺出战。这是冬奥会历史上中国首次有运动员参加这个项目，而巧合的是拥青拉姆也是首位进入冬奥会大名单的西藏籍运动员。
出生于2004年的拥青拉姆，创造了中国选手在单板滑雪女子坡面障碍追逐赛世界杯上的最好成绩，但其实，来自西藏昌都左贡县旺达镇普绒村的拥青拉姆一开始并不练习这个项目。在西藏体育运动技术学校踢足球的拥青拉姆，直到2018年才通过跨界人才选拔成为单板滑雪运动员。转练其他项目的过程无疑是艰辛的，但她因热爱而努力：“我第一次滑雪的时候就感觉很神奇。”
在入队之前，拥青拉姆并不知道障碍追逐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受伤概率较大，但她曾表示，是因为喜欢这个项目的刺激才选择了它。
能成为被中国派出参加这个项目的首位运动员，拥青拉姆能取得参赛资格也不容易。根据规则，运动员凭冬奥积分获取参赛入场券。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过去两年不少选手很难远赴其他国家参与赛事，积分压力较大。拥青拉姆说：“之前很多比赛都因为疫情取消了。因为疫情，很难出国比赛，积分也比较难攒。”
幸运的是，今年1月9日拥青拉姆通过参加2021/2022国际雪联单板滑雪坡面障碍追逐世界杯俄罗斯站的比赛，并成功斩获并列第17名的成绩，创造了中国选手在该项目世界杯上的历史最好成绩。拥青拉姆由此获得了北京冬奥会参赛资格。
但伤病却让她在开赛前遗憾错过了在冬奥会亮相的机会，拥青拉姆说：“为了成为冬奥会选手，付出的汗水比较多，也受过伤，这些都正常。”尽管她未能参加比赛，但她为走上冬奥赛场而付出的努力与奥运精神仍值得喝彩。正如拥青拉姆所说：“未来我会更加努力，希望能参加下一届奥运会。”
2021年9月8日，张嘉豪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附近的拉帕尔瓦滑雪场参加国际雪联系列积分赛智利站比赛。
努力多年未能进入正赛的滑雪小将
与拥青拉姆不同的是，还有很多为出战奥运付出心血却未能取得参赛资格的运动员，只身一人备战北京冬奥会的张嘉豪便是其中之一。
张嘉豪的运动员生涯实际上并不“专业”，10年前，张嘉豪是位面包师。由于父亲是糕点师，张嘉豪也准备子承父业从事面包烘焙行业。17岁那年，张嘉豪第一次接触滑雪，滑雪板在空中自由旋转后平稳落地的动作让他热血沸腾，那时起，他心中便决定，“我也要学这个”。
但滑雪是个烧钱的活动，张嘉豪实习做面包师一个月只有1200元工资，可每月花在滑雪票上的钱就800多元，经过省吃俭用与不懈努力，2014年，张嘉豪攒了一些钱后决定辞掉面包师工作，做一名职业滑雪运动员。
为了参加在家门口举办的冬奥会，张嘉豪给自己制订了计划，从2020年初开始，两年之内，参加世界各地比赛攒够积分，最后冲击洲际杯、世界杯，直至拿下冬奥参赛资格。但这一个人的冬奥征程，机票、酒店都得自己掏钱。语言不通，他得随身携带翻译机；赛程安排、签证信息全部得自己摸索搞定。有段时间全球疫情严重，有时折腾好久飞到国外，主办方却因疫情临时取消了比赛。
2021年 9 月，张嘉豪的冬奥冲刺几乎完成了一大半，积分39.95，在智利还获得了一金一银两铜的成绩。在大跳台和坡面障碍项目上，他排在中国男子运动员积分的第3名。这时，荷兰欧洲杯的比赛成为关键，只要他能完美落地，就能前往美国参加世界杯，继而获得北京冬奥会的参赛资格，从而向9年的梦想更近一步。
但是他失误了。向内旋转720度后，落地的一刻，他没有站稳，重重摔倒。他的冬奥梦也戛然而止。
尽管没有参加奥运会正赛，但张嘉豪不输他人的努力和热爱值得尊敬。
（本文刊发于《中国经济周刊》2022年第3、4期）
2022年第3、4期《中国经济周刊》封面
